那雙死人的腳板突然抽搐,腳跟打在棺木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這就是剛才那聲音,這是人死後殘存的一種現象麼?就像是人被用火活活燒死後,有些人的腳還是會僵硬地抽搐,甚至生殖器官直立起來。
我使勁把手按住太陽穴,我明明把手掌都遮攔在眼睛上了,可是不知道怎麼也掩蓋不了總還還會看見,仿佛我的視線裏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所遮擋,我的手掌其實是遮擋到了棺槨的另一邊,這具靈柩就這麼逼近到我的眼眸裏,延伸到我的掌心裏。
無法擺脫那具棺材,那雙死人的腳板讓我無所逃遁,我再次陷入了瘋狂與崩潰,我看到了死亡,我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也許我早就應該死掉了的,躺在棺槨裏的,應該是我,我應該把那老人對換一下,自己安靜地躺在棺槨裏,然後當做入殮。
然後讓周圍的人們把棺蓋蓋上,用三寸丁一下一下地敲實,釘死,然後塗上紅色的漆皮,貼上字符與冥幣,在自己腳下的棺底點上糯米煤油燈,然後我安靜地躺在裏麵聽外麵人們沉悶而肝腸寸斷悲痛欲絕的哭喪,自己則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出殯,等待著聽到棺蓋上沙沙的泥土掩埋聲,聽到禱告聲,然後世界全部被隔離,我的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泥土,我被深深地埋葬在這片黑黝黝的泥土下,感受冰冷,感受陰寒,感受孤單與自由,直到活生生窒息,然後一切,才永恒地靜穆了……
“靈靈,靈靈……”
有人在推我的肩膀。
我像是從萬丈深淵裏突然被拽了上來。一個激靈,我渾身顫動了一下,太陽穴仍然很痛,我慌亂地看著周圍,大口的呼吸。剛才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棺材仍舊是死氣沉沉的棺材,周圍親屬們依舊披麻戴孝跪在靈柩前呼天搶地地哭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推我的人,是老方。
“靈靈,你怎麼回事?”老方關心地問。
太特麼邪門了!我咽了一下發幹的喉嚨:“好奇怪,這裏有極其沉重的邪氣!我剛才像是走火入魔了。”
老方一聽,吃驚不已:“我說你用送殯的傘來撐在頭上肯定出問題吧,現在不假,已經驗證了。”
我不禁問道:“那把傘呢?”
“已經放在棺木上了,上麵有很多黑傘。都是關係很特殊的親朋好友才能把黑傘疊放在棺材上麵的。明天就用這些黑傘送行。”
“呃,老方,你不是說兩天後麼,怎麼又變成明天了?”
“剛才入殮師說了,算出兩天後的時辰是衝煞,雖然兩天後出殯可以,但是很冒險,所以改為明天。”
“明天什麼時候。”
“中午十一點半。”
“那我……”
“你也別急著回去了,在這裏守靈一夜,明天跟隊伍一起出殯吧。反正都趕上這節骨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