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忠武大軍從未有一個逃兵!”零零散散的聲音響起,微弱卻帶著堅定不移的信念。
遠處一個小山包之後,萬江騎著戰馬緩緩從山頭後走了出來,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呂菡紫,再看看遠處廝殺的忠武大軍,忍不住握了握手中的黑色長槍,神情激動,口中卻是在喃喃:“好男兒卻要在此委曲求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又忍不住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忠武大軍欠了我一個人情嗎?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見你們的旗號。誒。”
廝殺依舊在繼續,隻是動靜越來越小,八千忠武大軍被洪流漸漸淹沒,再難泛起一絲漣漪。
殘陽如血,當最後一縷陽光照射在這片染血的土地上時,天地間突然響起了哀鳴,巨大的廝殺聲竟然再度回蕩在這死氣沉沉的土地上空,仿佛還聽得到戰馬的嘶鳴聲,驚得正在打掃戰場的鮮卑將士驚駭不已,慌亂中就要離去。
這次戰鬥,鮮卑大軍足足兩萬餘精銳,包圍滅殺不到八千有效戰力的忠武大軍,居然折損了足足一萬人馬!而剩下的人多數帶著輕傷,能行路的僅剩下七千人。
雷動被李軍一杆龍戟打穿了腦袋,死的不能再死了。剩餘的人馬臨時推選了一個同齡,帶著人打掃戰場,對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深深地敬了一禮,右手握拳橫在心口。
這一戰太震撼了,以至於是他們鮮卑大軍遭遇過的反抗最為徹底,也最為慘烈的一戰。不少戰士被忠武大軍那悍不畏死的勇氣所震驚,這一戰,將銘刻他們的內心深處,永世不能遺忘。
上天仿佛也聽到了那淒厲的廝殺,被那永不言敗的勇氣感動,大片大片的淺灰色烏雲壓了過來,將剛剛降臨的夜幕籠罩的更是死氣沉沉。
“嘩啦啦——”大雨盡力地衝刷著一切,但那無濟於事,隻是讓地上流淌的鮮血更加歡快地跳躍。
鮮卑大軍再次行了一個注目禮,便緩緩地離開了,背影裏卻沒有打了勝仗的喜悅,更多的卻是一種與殘酷擦肩而過的落寞。
天地蕭然,隻剩下瀟瀟的雨聲,震天撼地。
萬江帶著五十騎斥候從另一個方向緩緩走過來,到了近前,看著滿地的屍體,心裏也是一陣難受,慢慢在一堆堆屍體中走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默然地抬腳跨過一具又一具並不完整的屍體,萬江的目光突然定住了,看著那一堆屍體上一個魁梧的身軀,身著簡單的硬皮甲,臉朝下就那麼橫躺在一堆屍體之上。
不是李軍又能是誰能讓百人圍攻?橫死在一堆敵人的屍首之上?
萬江走了過去,一把將這個自己心中的真漢子扒了過來。
一扒可嚇了萬江一跳,隻見李軍怒目圓睜,直挺挺地盯著前方,隻是眼睛已經沒有了焦距,向上翻著眼白,滿嘴,應該說是滿身都是鮮血,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不下五十處,真的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廝殺的。
就在萬江歎氣,伸出手想要將他的眼皮合上的時候,李軍的眼睛卻突然恢複了焦距,眼黑一定,然後便是輕咳兩聲,突出的全是血沫,還帶著些內髒肉沫。
萬江一驚,連忙將李軍扶了起來,撩開額頭前被血水侵濕的黑發,“嘿,命挺硬的啊。”
回答他的卻隻有血,鮮紅的血從李軍的耳朵、鼻孔裏冒了出來,萬江也不敢再說些廢話了,“媽蛋!那個學過醫的新兵蛋子呢?給老子叫過來!快點!”
聽到萬江的暴喝,幾個小兵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看到躺在萬江懷裏的李軍,頓時也是一臉肅然,此人太爺們了,滿身除掉那些密密麻麻的舊傷刀疤,光能看見骨頭的刀槍劍孔便不下二十多處,估計血都該流光了吧?這人卻硬是挺到了現在。
“這個……這個……老大,這樣的我可救不了啊。”那新來的小兵剛看見李軍這模樣,頓時欽佩地五體投地,但欽佩歸欽佩,眼看就要不活了,自己那偷學的幾招有個屁用啊?
“老子不管,他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跟著我混了。他要是能挺過來,以後有老子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萬江也不是愛說廢話的人,站起身來,一把提起那在手中如同小雞仔的新兵蛋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