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小麗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那架軍用攻擊型直升機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完全沒印象了。我麻木地開著車,毫無睡意。雨什麼時候停的或者說什麼時候被我甩在身後的,我也記不起來了。
前方路燈下方出現了一塊綠色的路牌,距雨國航天中心30公裏。路邊出現越來越多的廣告牌,上麵印著巨大的明星頭像,每塊上麵都有說明文字:
太空旅行不是夢
嫦娥奔月計劃
月球十五日遊
……
油快耗盡的時候,我們抵達一個山坳。我停下車,夕陽西下,天空藍得出奇,靜得隻聽見風聲。
又進入一片山區,跑車在崇山峻嶺間盤旋了許久,來到了被群山圍困的雨國航天中心。這裏灰蒙蒙的一片,歪歪斜斜的街麵上趴著幾隻無精打采的老黃狗。
這裏似曾相識,不知是曾經出現在我的夢中還是前世留下的記憶。
前麵是一條商業街,前有阻車樁,車過不去,我隻得把車停在一家賣日用品的門市門口。我這才發現車頭全是童屠和狼的血跡,我說車燈咋這麼暗呢!這家門市部的老板是一個禿頂的中年人,他枯坐在門口的躺椅上,手上晃著一把蒼蠅拍,一臉褶子,一雙空洞的眼睛在夾縫間深不見底。我給了他100塊錢叫他幫看著車,他雙手展開這張印有葛洪頭像的大鈔,迎著光看了一眼,顯得很高興的樣子。看來貨幣還能在這流通。
我們沿著一條商業街往前走,隻有幾家門市開張。經過一所小學門口,我遇到兩個拖著鼻涕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身上髒兮兮,油唧唧的,他倆不知是為了什麼在凶狠地爭吵著。
我走過去問他們:“小朋友,你們知道去衛星酒店怎麼走嗎?”
他倆停止了爭執,用怯怯的眼神望著我。
我又問了一遍。
他倆搖了搖頭。
小麗蹲在他倆麵前,一手搭在一個孩子羸弱的肩上,微笑著看著他,那個孩子露出了羞怯的眼神。小麗塞給他們一人一包酸梅。好家夥,她現在居然還能掏得出這些玩意!她究竟帶了多少包酸梅啊!
我倆繼續往前走,前麵聚集著一群人。
我擠上前去聽出了一個大概:一個年輕母親突然用鐵棍毆打自己的兩個小孩,一個四歲的女孩子被打死,另一個隻有11個月大的小兒子腦淤血,兩個孩子已經被人送到衛星城的軍醫院搶救。
這個母親已被前來的軍人帶走了;孩子的父親抱著頭坐在街邊發呆。
“她以前從來都不打孩子。”他見人就說。
我看見他後麵的牆上公告欄裏有一條:舉報買消防斧,雜貨店老板獲獎。
估計以後舉報買鐵棍的也有獎了,我心想。
我們剛走出去不到十分鍾,又見到一個女的在毒打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小孩倒地後,她還用腳去跺小女孩的頭,那婦人瞬間被周圍的人打倒在地。
一個老大娘抱著地上小女孩向我這個方向跑來。
她與我擦肩而過。
“這是怎麼啦?”有人問她。
“小姑娘被親媽打死了,趕緊送去診所看看還有沒有得救。”
我走過去,看見那惡婦口裏嘶嘶地噴著白沫,擴張的大鼻孔裏噴著粗氣,我知道這是典型的童屠症狀。
“我女兒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看她盯著烤腸機發呆,以為她餓了,就把最後的錢給她買了一根烤腸,結果她咬一口就吐掉了。”
我剛想對她說:“你應該問小販是不是肉變質了。”但又覺得這就像問“何不食肉糜”一樣。
“我真不該做那個夢。”她突然道。
“什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