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國二十三年夏,嘉靖縣宏光村。
此時烈日炎炎,暑熱在整個小山村裏蔓延,家家戶戶都關起了大門,躲在屋子裏,躲避這讓人難耐的酷暑。
“有人投井了,快來人啊……”
隨著這一聲呼喊,宏光村炸開了鍋,家家戶戶都往聲音的源頭尋去。這小山村,鮮少有外人來,平時也沒什麼趣聞,一聽有人投井,這七大姑八大婆恨不得飛奔而去,好知道最新的八卦。
村頭的豬肉榮家徐氏最先趕到,隻見到老張家的大女兒張小翠渾身濕淋淋的躺在井邊。
一頭長發都披散開了擋住了大半張臉,另外半張臉青黑不濟,遠看著像個破布娃娃,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老張家的跪在女兒旁邊,哭得嘶聲裂肺的,老張站在媳婦旁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一聲不吭。
“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要是死了,我們老兩口可怎麼活啊?女兒啊,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徐氏和隨後趕到的村長夫人柳氏,忙上前拉起老張家的。柳氏道:“我說老張家的啊,你先別哭了。你看小翠都這樣了,就算天塌下來了,也還是趕緊找個大夫看看吧”
誰知道,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老張家的哭得更傷心了。“我苦命的閨女啊,才剛嫁出去啊,那些天殺的怎麼就下得了手啊。這是要逼死我女兒,挖我的心啊”
“好了,好了,別哭了,還是讓村上的李大夫再給閨女看看吧”老張說完,掐掉手裏的旱煙,讓媳婦把小翠給李大夫查看。李大夫雖然已經在小翠剛救上來的時候已經進行了施救,但是還是努力去查看了,此時的張小翠已經完全沒了氣息,整張臉正在快速的冷下去。
“老張,節哀啊,我真的盡力了”,說完李大夫也不看眾人,走了,留下一臉呆滯的村民。
大家都覺得空氣驟然冷卻了下來,涼颼颼的,有的人甚至掉下了眼淚。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縱然平時有些小摩擦,有些愛扒別人家的私密,但也不會冷情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就在自己麵前這麼離世而無動於衷,尤其是,村長和放高利貸的癩子李。
老張顫巍巍的走到村長麵前,跪了下來。“村長,你知道的,我們家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今天這事,您可一定要給我麼做主啊!我這剛嫁出去的閨女,轉眼就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您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村長扶起老張,沉沉的說道:“老張,你放心。你閨女這事我會盡力幫你的”不是十分肯定的語氣,實在是沒底氣啊。
村長說好聽點,是一村之長,難聽點啊!就是一個跑腿的下人!關鍵宏光村都是窮人,當了這麼多年村長,愣是沒有撈到二兩油!這一窮二白的,拿什麼來主持公道哦!
反觀劉財主家,卻是縣太爺身邊紅人柳師爺的親家,哎,形勢比人強啊。可能終究還是會有心無力啊!
“張小翠呢?把她給交出來!不然,有你們好看的!”隻見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領著一群小廝,盛氣淩人的朝村長這邊走來。
這人是劉財主的門房劉達。他是劉財主大兒子劉富貴最寵愛小妾的生父。這人空長了一個好皮囊,一肚子的壞水。平時在府裏作威作福,好不威風。
劉財主死了,他為了巴結劉富貴就給他出主意讓張小翠殉葬。一是,顯得劉富貴他自己孝敬父母;二是,張小翠家那麼窮,怕她家借機纏上他家;三是,張小翠都可以當劉福貴的女兒了,如果讓她當後媽。劉福貴絕對會被人笑死的!
他們之所以敢如此行為,是因為本朝未曾廢除前朝的殉葬製度,於是張小翠殉葬這事就順理成章了。本來,這事隱秘一點,也沒什麼人來追究的。可偏偏把張小翠關到柴房的兩個婆子,嘴碎,說話聊天時讓張小翠聽見了。
張小翠會嫁給老財主衝喜,實在是因為自己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了。他爹原來是個石匠,一次炸石頭的時候傷了腿,之後就再也不能做重活了。母親在家縫縫補補補貼一些家用。
家裏總共就隻有兩畝薄田,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前陣子張小翠的弟弟張根山在和村長家的大丫一起玩的時候,摔到了頭,當時就生命垂危,必須要一隻百年的老山參救命。
一根老山參要20兩銀子,他家連一吊錢都不夠。老張找村長借銀子,村長怕老張把張根山受傷的事算在大丫頭上,就沒借。老張東拚西湊的好不容易才夠10兩,剩下的10兩實在湊不齊,隻有借了賴子李10兩高利貸。最後,張根山的命是保住了,可老張家不僅欠下了巨額的外債,張根山後續還需要花費大量的銀錢買藥。
頓時,老張一家被架在了火上烤!正在張家一家人都愁雲慘淡的時候,賴子李又上門來催債了。無奈之下,隻好想起了賣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