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鹿發著40度的高燒躺在急診室的床上,她是被周末保潔的阿姨送來的。張阿姨給季鹿家做保潔已經兩年多,隻周末來打掃,印象裏這家女主人性格很溫柔,是個老師吧,笑起來一團和氣的。季老師的丈夫姓高,好像是個公務員,也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隻不過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少有會做飯的吧。反正張阿姨在季鹿家幹活的這兩年是一次都沒見過她家裏開火,到底少了點油煙味兒。今天開門就見季鹿昏倒在客廳,屋裏一股子煙酒味兒可把張阿姨唬的一大跳,趕緊打了120把人先送到中心醫院。
路上張姨用季鹿的手機給她丈夫打電話,連打了幾個都沒人接。好生奇怪,怎麼現在公務員都這麼忙了麼,連周末都不休息?
120救護車上,護士掐了掐季鹿人中,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跟車的醫生看了一眼,拽過季鹿手腕子,看了小護士一眼,“今兒教你一招絕學,看好了!”接著兩隻手攥緊季鹿一隻手腕,使勁用雙手的拇指指甲狠掐季鹿的內側手腕。一旁跟著的張阿姨,看的手腕都是一疼。還別說,這一招還真立竿見影。就見季鹿幽幽的睜開了眼睛,迷迷蒙蒙的張嘴想問自己這是在哪兒,“我……”季鹿開口發覺喉嚨火辣辣的,整個人身上也暖洋洋,像包裹在一大坨棉花裏。
張阿姨看她醒了,趕忙上前說,“季老師啊,你這是怎麼了,我進門就發現你暈倒在客廳,身上燙的不行,怎麼叫都叫不醒,你先生怎麼周末也不在家,是出差了嗎?他那電話怎麼也打不通,我就打了120先送你去醫院。你這可是受了大罪了呀…”
原來是發燒了嗎?高津不接電話麼,嗬!季鹿腦子裏明明燒的渾渾噩噩的,卻還是能清晰的回想起來昨晚在半秋山看到的一幕。周五中午跟自己煲電話粥說周末要出差,下午就走,叮囑自己周末可以約塗塗去逛街的人。晚上8點卻攜一個女人出現在半秋山2樓的臨街卡座,季鹿站在隔高津一條馬路的街邊,抬頭望著他們。其實第一時間,季鹿還在安慰自己,也許隻是跟高津一起出差的女同事也說不定,他們可能是因為有事耽擱了還沒走成。雖然最近自己和高津之間確實是出了問題,但也沒必要疑神疑鬼。季鹿拿起電話撥通高津的電話,眼睛帶著笑望著二樓落地窗。透過玻璃窗看著高津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望了一眼後,掛斷了隨手放在了桌邊。季鹿這邊,傳出一個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季鹿握著手機的手收緊,眼裏的笑意也涼了些許下來。季鹿凝神想了一會兒,點了重撥。還是不錯眼珠的看著二樓窗邊。高津和女人正熱烈的說著什麼,說不定是工作上的事情吧?!電話想起來,高津隨手拿起後,女人嘴巴動了動像是問了句,“是誰的電話?”高津把手機屏幕對著女人揚了揚,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惹的女人一通笑。緊接著,季鹿這邊再次傳來女生機械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聲音似乎比之前的一次,更冷了。還沒等季鹿自嘲完,臨窗的兩人,旁若無人的互相喂起飯來,你來我往,你喂我一勺飯,我喂你一叉子牛排,隔著厚厚的鋼化玻璃窗和一條寬敞的馬路,季鹿都能感覺到滿滿的粉紅氣息,那是墜入愛河的味道吧。季鹿這時候居然還能分心想,好像從談戀愛到結婚的這些年,自己和高津都不曾這樣親密過。高津大自己六歲,求婚的時候深情的對季鹿說自己已經過了你儂我儂,甜甜蜜蜜的年齡,隻想娶個妻子,生個娃娃,每天朝夕相對,過平平靜靜的日子。而季鹿就是唯一想娶回家的那個人。季鹿那時候多大?才二十二三歲吧,大學都沒畢業的天真少女,聽完熱淚盈眶,一把撲在高津懷裏,像是牢牢擁抱住了未來的幸福生活。季鹿是深深相信過高津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可這才走到哪兒跟哪兒?
季鹿收起電話,鬆開緊握成拳頭的手掌,按了按自己的左胸脯。手心裏火辣辣的疼,新做的美甲有些硬,紮出紅紅的指甲印子。季鹿到底沒讓自己做出衝動的潑婦一樣的行為,衝到半秋山的二樓拿熱湯潑這對渣男渣女。當然季鹿過後經常會想這一幕,會去想如果當時衝去潑了湯,潑的時候肯定是很爽吧!可是,潑過之後呢?所以季鹿從沒後悔過,當時沒衝上去潑這對渣男女一頭一臉的湯。季鹿撫慰過左心房後,沉默的舉起手機,調出拍照頁麵,對著二樓落地窗拍了幾張,照片裏的一對男女,兩人放置在桌子上的左手互相交疊手拉著手,另一邊的右手互相喂著飯,桌子下麵,兩人的腿也勾在一起。假如,男人不是自己丈夫的話,季鹿都忍不住要給這對有情人點讚,實在是,情到濃處,不能自禁。
“來來,病人你是不是喉嚨不舒服,我先用棉簽沾水先跟你把嘴唇擦潤一點,等下跟你拿個吸管喝點水。”小護士咋咋呼呼的聲音,把季鹿飄得遠了去的思緒撤回來。季鹿抬眼看到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小護士一隻手端著個插了吸管的一次性杯子,一隻手捏著一根棉簽,沾了沾水衝著季鹿的嘴巴而來。接著感覺嘴唇濕了些,季鹿忍不住想伸出舌頭舔舔。小護士趕忙製止,“別舔!別再舔破了皮,你這也太不愛惜自己個身體了,瞅你給自己整的這淒慘勁兒。”說完把吸管伸過來,用手把吸管固定住方便季鹿含住。季鹿貪婪的吮吸著水,是啊,為了這麼個人渣,把自己弄到急救車上,真是不值得。心理雖這麼想著,眼角卻不自覺的濕潤了。小護士一邊嘮嘮叨叨,“得,你這還委屈上了,我又沒說你啥。別哭了啊,別哭了,你這燒太久了,身體早就缺水到極致了。別再哭了啊,我錯了行吧。水喝好了吧,你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別以後再缺了氧,來來來,我跟你把氧氣瓶拿過來,你吸幾口氧,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