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壽禮(上)(1 / 2)

此時已是初冬,院中的樹木早已凋敝,落葉及時都被掃走,徒留細細的枝幹不免有幾分蕭瑟,但此刻枯枝之上都費心點綴了幾根紅布條,為了添上這幾分喜氣管事的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一刻鍾前薛氏已經派了人來,說是吉時將至,前頭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請眾人移步前去準備拜壽。一行人由著兩位老爺和律哥兒領頭,女眷們都跟在後頭,浩浩蕩蕩地朝居正堂而去,一路上往來仆人如織,奔走忙碌,但一進了居正堂整個氣氛就陡然不同了。小院裏的戲台子已經搭好了,長方形的戲台加上後台占了小院近半數的地方,剩下的地方則滿滿當當擺了九張大圓桌,桌子與桌子的間隔也不過二尺,迎送賓客往來估計也隻能靠著兩邊的回廊。因著是唐母的壽辰這次請來了不少女客,屆時女客、孩子們都安排在這兒一邊看戲一邊飲宴好不熱鬧。至於男賓大多都是府上的親戚和一些交情好的同僚,按著發出去的貼子估計怎麼也越不過三桌,就統一都安排在了外院,因著薛氏的私事這次壽宴實際上能用的銀子實在緊湊,薛媽媽原想著能省則省,稍微緊一緊就是兩桌也是使得的,就報給了薛氏。薛氏皺著眉頭考慮了半天還是隻說了句“還是十二這個數字吉利些”,回頭便讓薛媽媽開了自己的私庫悄摸著拿了幾樣東西去了趟典當行,這當家的還真就隻是一個人前風光的活兒。

不過須臾已至正屋,靜嘉抬頭就看見烏木為底的匾額上方方正正寫了“居正素行”四個金色大字,牌匾下方貼了一張瑤池獻壽圖,圖畫下麵則百了一方香案,香案上供著壽桃、壽糕、壽麵、瓜果等共十碟。在香案前頭又放了一張黑紫檀的八仙桌,兩側放的是同一套的寶座椅,原本陳列在屋裏的交椅都已經撤下去了,空出八仙桌前頭的地方來,在大概三尺遠的地上放了幾個蒲團。眾人垂手靜立兩側,恭敬不語,再等一會兒待唐母收拾妥當了,她就要端坐在這壽堂之上,讓府上子孫們憑著長幼尊卑依次上前拜壽。

未幾,老夫人身邊的玳瑁來報信——老夫人剛剛路過處心堂了,不用片刻就到了,聞言屋裏的人都略整儀容,嚴陣以待。過了一會兒,唐母一手由著錢媽媽攙扶,在一眾仆婦的簇擁之下終於到了,眾人趕緊迎上前去。錢媽媽是府上的老人了,她比唐母還要長上七歲,自唐母出生以來她就一直在身邊伺候,府上幾位老爺在繈褓之中時她都抱過哄過,如今年歲已高素日裏也沒法隨身伺候了,唐母特意分了個小院給她安養晚年,今天乃唐母六十大壽,錢媽媽特意一早就在明宜居裏候著,待唐母醒了就進屋伺候,幫著梳頭,兩人還不時閑話一些陳年趣聞,還真就讓唐母今日的精氣神都提了好幾分,整個人精神抖擻神采奕奕。隻見唐母身著赤赭底金繡團壽紋錦衣,頭戴金絲荻髻還插了一支鑲寶鹿鶴同壽金簪,原本花白的頭發特意讓錢媽媽用了黛墨將兩鬢染黑,如此一來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了許多。

薛氏和錢媽媽一人一邊,攙扶著唐母到寶座前坐定,薛氏退到唐宜淳的身邊,反而是錢媽媽向前一步,雙手緊握置與腰前,環顧一周,沉聲宣布道:“吉時已到,還請各位主子向老太太見禮!”

眾人又往兩邊各退了兩步,將中間的地方讓了出來,第一個站出來的自然是唐宜修夫婦,兩人打頭,三位姐兒站在第二排,六人站定,先是一躬見禮,再屈膝跪於蒲團之上,跪拜再三,幾人共賀道:“兒子宜修,兒媳文茵,攜女同賀,願母親(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唐母滿麵笑容,連聲讓眾人起身,宜修夫婦起來以後,略微側身示意守在門外的丫環隻雁進屋,隻見隻雁不疾不徐雙手捧著一隻木匣款款而來,走到裴氏身邊就停下站定,裴氏把木匣輕輕打開,隻見裏頭是一隻精致的瓷瓶,瓷瓶通體雪白,瓶身居然燒了一副鬆鶴延年圖,鬆樹風骨傲立,仙鶴輕盈靈動,栩栩如生,眾人見了不禁交首稱讚。唐宜修則又上前一步附身作揖:“此瓶乃文茵親手所燒,瓶身畫作乃兒子所畫,取其鶴骨鬆姿之意。”知道這壽禮是兒子兒媳兩人攜手所作,唐母心中倒是百味雜陳,麵上的笑意減了幾分,揮手示意玳瑁接過瓷瓶立在了一邊。宜修見了母親的神態,知道她心中對裴氏仍有芥蒂,想到裴氏這半個多月為了將鬆鶴之姿分毫不差地繪製到瓶上,整日泡在寒窯之中潛心專研整個人都清瘦了許多,如今這份心意唐母仍是置若罔聞,心疼夫人之餘不免喟歎母親的心腸未免也太硬了。宜修夫婦退到一側後,就輪到大房的三位姐妹一同獻上壽禮了,靜姝還真就如蘇麻所“打探”的那般送了個貴重的壽山石擺件,這樣看來這位嫡出的姑娘“家底”估計比宜修和裴氏兩人還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