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貓魅四(1 / 2)

魏星夜從不像能待在太平盛世的人,從生下來的時候,從長大的時候,從成為神君的時候,她一直活在亂世之中。以至於她朦朧的夢也從未好過。秀眉微蹙,額頭滲出更多的冷汗,夢裏心一直都是痛的,一個死死攥住她心脈的人,緊緊扼住她的喉嚨,有的隻是有生之年的渴求,將死之期的絕望,凡間十五年的雲冷風霜,鮮活的記憶又開始一點點複蘇,卷土重來,席卷她早已結痂的滿目瘡痍的心。

夢裏目光所及處,處處驚心動魄,與宗邑城中的殘象有過之而無不及,地上硝煙四起,橫屍遍野,屍體如槁木死灰一樣,生靈塗炭的模樣,濃濃血氣滾滾而來,戰旗盡倒,世道的庸俗與粗鄙被戰爭發揮得淋漓極致。長相陰險毒辣的男子為了鼓舞士氣,振奮軍心說:“誰斬下漢皇的頭顱,誰就有資格封侯嘉賞,享盡榮華,一生衣食無憂。”

那個被梅沿稱作她父君的男子,頂著搖搖欲墜的疲乏的身軀,似乎已然日薄西山,心力交瘁,無能為力。已經無法維護屬於他最後的尊嚴。就在他心神恍惚將一蹶不振的倒在地上,再無站起的資格,受盡時光與世間的嘲弄的時候,荒涼陰暗的大地突然刮過一陣叛亂的旋風,比現在更小的魏星夜,麵色冷漠,目光像淬了毒的毒藥,擋在她父君麵前,看著抱著敵對和仇恨之杯痛飲的敵國將士如狼似虎,源源不斷的湧來,她握緊劍柄,大開殺戒,向敵軍毫不猶豫的揮去,似有最後守護的意味,那是她最想守護的人啊。她稍稍側身對她父君笑道,用盡一生的溫柔。沒有人守護你,我便守護你。這是一個八歲孩子第一次親言許諾,紛紛向她炫耀武力。輕視於她的敵軍被她高超的劍術打得落花流水,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白淨的臉上,濺在她的眼睛裏,卻絲毫不為之所動,銳氣不減。

“上!她再強,也終有筋疲力盡的一刻,舞劍的手也終有舞不動的時候。”麵麵相覷的士兵聽到主將激勵後,又齊齊上陣如蜂一樣鋪天蓋地的湧來。

保護一個人真的好累,心力俱殫的累,她顫抖的拿著劍,體力不堪重負。眼睛卻一如既往的陰冷,狠毒了靠近她父君的每一個人。那個敵軍將領陰險笑道;“不行了嗎?看來我高看你了,就憑這樣就敢出來賣弄,你真是可笑,來啊,小丫頭,我想看看一個人的垂死掙紮是多麼有趣。”

落日的餘暉早已定格,孤家寡人的殊死搏鬥,浴血奮戰,這場並非勢均力敵的戰爭,終究寡不敵眾,隻擔得起悲涼二字。無論她來不來,她都沒有救父君的資格,都無法誓死守護她父君的頭顱。

“殺!”一聲令下。

她飽噙著淚水,親眼目睹這一場對他而言疼痛交加的殘忍,整個世界仿佛支離破碎一般。

“誰都不可以殺他,你們這些該死的家夥。”她聲嘶力竭的閉上眼,就那樣沉沉的倒在地上,帶著未幹的淚痕。倒在這片充滿腥風血雨的地方。梅沿就在這時候帶著昏迷不醒的她回到祭司府,她安然無恙回到祭司府,父君卻死無全屍,拋屍荒野,與她陰陽兩隔。多麼諷刺的結局。梅沿她的親重慈,附在他耳側,然後告訴她,這就是她無能為力的後果,她得為她自己的軟弱付出代價。隻要她繼續軟弱下去,她就會萬劫不複。所以她父君死的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