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曹嬸給劉立誌沏了茶,沒等劉立誌說啥,曹廣才就先說話了:“劉書記,你是市招商局來得吧?”
劉立誌點了點頭,道:“對啊,三叔昨天不就知道嗎?”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昨天趙區長應該跟你說了不少,你跟我說說,你是咋想的?”曹廣才不慌不忙的說著,邊說還把他那個大煙袋給點了。
曹廣才的話讓劉立誌大吃一驚,自己是不是遇到活神仙了,趙大成昨天跟自己說的啥,這老頭竟然也知道,順風耳啊?但仔細一想,也不足為奇,換做誰也會從熟悉本地情況的人那裏打聽點事情,自己跟趙大成談話,他能猜得到也在情理之中。
劉立誌笑了笑,說:“三叔啊,你猜的沒錯,趙區長是跟我說了你,說實話我很佩服您,一個人開了那麼多的荒地,還無償送給老百姓,不簡單啊!”
“別打岔,我問你有啥打算。”對於劉立誌的馬屁,曹廣才並不領情。
劉立誌直言不諱:“我還是想修路!”
除了修路,劉立誌暫時還真沒想到什麼比這更能贏得人心的事情來,各地的第一書記有很多典型事跡,大部分都是因為修路而走紅,而獅子峪更需要一條寬闊的馬路,何不順應時代潮流,滿足老百姓的需求,何樂而不為呢。
曹廣才沉思了幾秒鍾,把手裏的煙袋吧嗒吧嗒吸了幾口,才慢吞吞的說:“劉書記,修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單純為了修路而修路,這件事你辦不到!”
昨天曹廣才就說過這樣的話,劉立誌為此還納悶了一個晚上,今天又是這話,這讓劉立誌徹底的蒙圈了,他往曹廣才身旁靠了靠,一本正經的說:“三叔,您是長輩,我是晚輩,而且我從參加工作就在市裏,沒來過農村,雖然是村裏娃,但是對農村工作知之甚少,還希望您老人家能指點指點我,我這先謝謝您了。”
曹廣才的眼睛眨了眨,臉上的肌肉也為之一顫,似乎有些感動,但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這極小的變化被劉立誌的眼神捕獲到了,他心裏一振暗喜。
“劉書記啊,說到底你也是為了村裏好,我作為村民的一員,是完全同意你修這條路的,你別看我們村小,可也有上千年的曆史了,祖祖輩輩我們這裏沒有一條像樣的公路,如果你能把這條路修好,你可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了!”曹廣才說著說著有些激動,趕忙吸了一口煙袋,等煙都吐了出來,才恢複了平級。
“那您為啥還說這條路修不成?”劉立誌問道。
“我不知道你注意沒有,這條土路兩邊是我們曹家人的祖墳,祖祖輩輩都埋在那裏,幾百年了沒動過地方,獅子峪村有個習俗,那就是祖墳不能動,動了就驚了祖宗的靈魂,祖宗會不高興的!”曹廣才終於道出了真相,直讓劉立誌打了個冷顫。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我還以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不就是個祖墳嗎,跟老百姓惡補一下科學知識,講一講遷墳的利弊不就完了,劉立誌想到這裏終於鬆了一口氣,但他這口氣還沒鬆出來,老頭後麵的話就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獅子峪33戶姓曹的,如果修那條路,會有大約200多個墳要遷,這不是個小事,即便大家都同意了,鎮政府也拿不出那麼多遷墳補貼來,不隻這些,除了這些墳,要想徹底修好這條路,還要涉及到拆圍牆的15戶,拆正房的4戶,拆豬圈、羊圈、廁所的8戶,另外,還有一戶的腳門要挪。”曹廣才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似乎這些數據在他心裏記的比自己的名字都牢。
劉立誌剛想舒展的門頭瞬間又緊固在一起,聽曹廣才這話的意思是他早就策劃過這條路,而且也並非是這幾年才開始策劃的,但凡他劉立誌能想到的曹廣才肯定早就想到了,而且劉立誌沒想到的曹廣才也想到了,這麼一個神仙一般的人物都辦不到的事情,自己一個涉世未深的毛蛋娃娃能辦的到嗎?
曹廣才說完這些話,又一次把煙袋抽的吧嗒響,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劉立誌,劉立誌的眉頭皺的越近,曹廣才心裏就越高興,不時的在心裏重複著一句話:你這小子終於上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