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有這個孤寂的黑夜。
又有誰能懂,這寒雨紛紛,醉倒在天涯的絕望?
這身後寬敞的土地上,在他眼中,是一處墳場,是刻骨的傷痕,是刺破了這顆在砰砰跳動心髒的痛楚。
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是女聲,是很好聽、很動人的女聲。
“別喝了,明天還要做活,回去喝個紅菱湯暖暖身子。”看得出這道聲音的主人很關心少年。
少年眼中的惆悵依舊,眼神裏沒有了方才的熊熊烈火。
“還是煮一鍋白骨湯吧,讓我用一壺烈酒洗盡殘陽。”
少女靜靜的看著他,笑的有點慘,因為她懂他現在的心情:“隻是朝生暮死的無常。”
少年略微有點木納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看過秋水映梨花的美嗎?”
少女沒有說話,她不覺得這無趣,因為少年的思念就是她的思念。
“我姐姐就是那樣的美。”
“如果有來生,我願化身為戰甲,代替他們所受過的傷,任憑千刀萬剮風抵霜!”
“或者.......你會煮孟婆湯嗎?快讓他們喝下,早點忘了那天的痛苦才好。順便.........也讓我喝一碗吧。”
少女看雨又下的急了,撐起傘,走到了少年的身邊。少年的身子比她高,但她還是努力的踮起了腳尖給他撐著。
“你又醉了。”少女的語氣仍舊盡是關心。
少年微微笑著,一把奪過了少女的傘,他比她高,所以,撐傘的本應該就是他。
“跟我回去吧。”
少年很聽話,用力撐傘,一隻手承受著急驟的雨滴。
他很想用另一隻手摟住少女,在寒冷的夜晚給她溫暖。不過,他隻有一隻手。
記得,奉先說過一句很應景的話:某不提矛,就不能給你安定。可某若是摟著你,那城外的鐵蹄會不會踏過我們的屍骸?
最終,奉先還是選擇了後者。
少年和少女進了少女家的小木屋。
屋子不大,一張桌子,三把竹凳,還有兩張床。
“慕言,坐下,把大衣給我,我給你拿身幹淨的。”少女端起了一碗剛剛出鍋的熱湯就放在了桌上。
“不給。”少年的話語有他的倔強。
少女乖巧的拉出了一個竹凳,和慕言坐在了一處,她喜歡陪他說說酒話,他的酒話是殤,不說,會被殤傷到心傷。
少女喜歡他,不想他有心傷。她想他的心中有一個小屋子,就像這個小木屋一樣,但不是三個人,隻有他們兩個人。
“落茗,這是你給我的。它很暖和,像你一樣。”
這個叫落茗的少女笑了,這話,聽著也很暖和。
少女的全名是薛落茗,薛仁貴的後人。薛家絕世槍法但也抵擋不住世道萬千的變化,最終,無處可去,就帶著妹妹薛落清來到了這個洛陽城外偏僻的小地方。
地方雖小,可有山林、有溪水、有人家。
這個小地方叫濛鄉,濛鄉常常起霧,起霧的濛鄉很美,像極了江南的流水人家。
濛鄉的人,有的在溪水裏捕魚、有的在山林中打獵,還有的劈些好柴去附近賣些錢糧。沒有再多的生活方式,適合這個小地方的人。
門開了,薛落清走進了木屋,她剛剛賣掉了最後的一張獸皮從洛陽城裏回來。
看著滿臉醉意的慕言,薛落清清脆動聽的聲音響起在了這個小木屋之中,就像是一隻小黃鸝,乖巧、可愛,還有著那麼點的鬼靈精。
“姐姐,慕言又醉了?”
薛落茗看著她,緩緩說:“嗯,還在那個死關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