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拉硬弓”的成績表演給老閆師傅看後,他父親點了點頭微笑著說:“你手上的硬勁頭算是有了,可你要勒的是人的腦袋,光使拙勁不行,演員受得了嗎?!須結合‘打太極'的柔軟勁,才能既勒緊了盔頭掉不了,又讓演員不暈,不難受,才能把戲唱好。"老閆邊說邊給小閆勒上了網巾、水紗,再給他戴上一頂沉甸甸的有翎子、狐尾的大額子前扇(帽盔名稱)。父親示範教學,兒子實際體驗演員勒頭的滋味,小閆從實感中體會到怎樣才能把頭勒好,盔頭不會掉下來的技巧和奧秘。
前門外,大柵欄三慶戲園又要上演榮蝶仙的《戰金山》了。這回小閆向老閆提出:“爸爸,今兒您別到後台去,我頂著活幹,您不在,榮老板非我勒頭不可。”老閆師傅理解兒子的要求,“我不去不行,在一邊頂著,你可千萬不能‘砸鍋'呀!”小閆滿有把握地說:“您放心,砸不了!”
三慶戲園又是一個“滿座”,榮蝶仙神采奕奕,格外高興,他化妝、包頭、紮靠後,照例在盔箱桌的大鏡子前坐了下來,小閆舉著沉重的“七星額子”理直氣壯地走向他的麵前,彬彬有禮地說:“榮老板,今兒我爸爸病了,隻有我伺侯您了。”榮蝶仙看了信心十足的小閆一眼問道:“你練得怎麼樣啦?”小閆說:“一會兒您就知道我練沒練了。”“好吧,你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勒吧!”榮老板話音剛落小閆就熟練地操作起來,當他搭上兩根盔頭繩稍一用勁,隻聽“哢叭”一聲,這兩根舊的盔頭繩斷了!小閆從容地掏出兩根準備好的新盔頭繩迅速地換在“七星額子”上了,躲在一邊的老閆師傅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微笑地點了點頭。鏡子前手按盔頭的榮老板已有所感,小閆確實練了私功,是有出息的青年。小閆又搭上了扣:“榮老板,我勒啦!”隻聽“哢哢”兩聲,榮蝶仙大聲喊道:“行了,行了!”小閆邊說:“噢、噢”,邊又在係扣時使了點軟勁,加強了緊度。勒好頭,不遲不早,正好出場“亮相”,《戰金山》是出刀馬旦的重頭戲,平時,榮蝶仙駕輕就熟,並不覺得累,而今天,頭勒得太緊了,有點“暈”乎乎的了!說實在的若不是他腦袋吃緊有功,早就支撐不住了。“尾聲”中,榮蝶仙快步進場,小閆急忙上前給他掭去盔頭,隻聽“哇”的一聲,榮老板吐了一口酸水。小閆楞了神,老閆慌了神,除台上有戲的,後台人員也都出了神!老閆師傅扶著榮蝶仙抱歉地說:“都怪我,都怪我!”小閆懊喪地說:“不,都怪我沒勒好!”榮蝶仙擺了擺手大聲地說“都不怪,怪我這腦袋吃緊的功夫還不行。”他用讚許的目光看著老閆、小閆父子,豎起大姆指說:“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閆七是個有心胸、有出息的小夥子,將來準是'盔箱'行當中的好手。”
的確,閆世祥師傅後來成為餘叔岩、孟小冬、楊寶森三位大師均離不開的“盔箱”師傅。他不但精通本行技術,而且深諳“餘派”、“楊派”的舞台藝術,什麼臉形應該怎麼勒,以及什麼角色“腦門”應該勒的高,什麼人物又應該“齊眉”勒等等。他把化妝扮戲的技巧融會到劇中人物和藝術流派之中,具有獨到之處。
京劇藝術源遠流長,綜合性很強,台前台後的各個行當都有專門的技法,這可真是“行行出狀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