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近破曉,但鈴鐺依然不能將周遭環境看個真切。隻覺眼前的青石圍牆實在築得太高,她目測了一下,如果隻靠輕功徒手攀爬,估計也隻有師父她老人家才有可能登得上去。
四扇敞開的朱漆鬆木大門,每一麵都鑲著九九八十一根金色銅釘,鈴鐺大致地比量一下,每一顆銅釘都有盤子那麼大。門前列隊齊整的站著百十個侍衛,顯得格外威嚴莊重。有幾個侍衛上前,向王妃恭順地行禮,但馬上從他們身後走出兩個宮女打扮的老婦,照著王妃便是一通亂摸。
之後的幾位女眷也依次上前,排著隊讓那兩個老宮女摸來摸去。
鈴鐺有些擔憂地摸了摸袖子裏的昆侖冰絲,壓低了聲音問宋媽媽:“還要搜身?”
宋媽媽點點頭。她馬上瞪起眼睛,小聲回問,“小姐,你不會帶了什麼兵刃在身上吧?”
在宋媽媽眼裏,行走江湖的女子身上,都會有些刀槍棍棒的東西。
“我隻有一把刀——”
宋媽媽表情瞬間僵硬。
“不過我留在王府了,嘿嘿。”
鈴鐺這個大喘氣可差點把宋媽媽嚇昏過去。
鈴鐺是沒有隨身兵器的,每次遇到危險,肉搏不敵之時,都是手邊有啥就用啥,最常用的就是磚頭板凳之類的。她所指的那把刀,還是當初在破屋蘇鷺北丟給她的那把。因為它能斬斷昆侖冰絲,很是稀罕,所以鈴鐺一直沒舍得丟掉。而且她還曾經暗自發誓,要用這玄鐵所鑄的匕首,親手閹了那個天煞孤星蘇鷺北。
“這位小姐,老奴失禮了。”
輪到鈴鐺的時候,她心裏很是忐忑。不過還好,那昆侖冰絲因為是貼身盤在胳膊上,而且十分纖細,所以那兩個老宮女並未發現。隻是摸到她脖頸下那個綁紗簾的緞帶時,兩個宮女的表情顯得有些訝異。
“個人愛好,愛好。”
鈴鐺堆起笑臉解釋道。
“這皇宮大門,不就是比王府大門高了些麼。我還以為要多氣派呢。”
搜過身後,鈴鐺跟著一眾女眷向宮內走著。她小聲地嘟囔著,還是被身側的宋媽媽聽到了。
“這隻是皇宮西腳兒門中的一個,像這樣的門有二十幾個呢。”
“啊?”鈴鐺一臉驚訝。“王府那門我都覺得很氣派了,這皇宮有那麼多門,那得多大呀。”
鈴鐺隨著一眾女眷繼續朝皇宮走去,此時天空已是朦朦的白色,時要入秋,清晨的空氣清新且微涼。鈴鐺嗅著這帶著些許楠木的味道,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裙。女眷們腳步輕快,隻有鈴鐺還在東張西望。
在宮女的引領下,彎彎繞繞,鈴鐺等人穿過一條又一條寬闊的長廊,一盞茶的功夫,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那本來空曠的青石廣場上,此時已經整齊地站滿前來為皇帝賀壽的人,人雖眾多,但卻是鴉雀無聲安靜異常。他們均是按照等級隊列,皇子王爺等皇親貴族居於前,離遠處的巍峨的宮殿離的最近。接下來是文武大臣,也是按照階品分出先後的。此時他們正微微頷首而立,表情極是肅穆。
鈴鐺站在王妃身後,她周圍也都是王孫貴族家的婦人千金,少說也有幾百人的樣子。她們無不身著華服,體態端莊。身處其中,鈴鐺也不自覺的直了直身板。
當第一縷晨光將輕薄的雲霧吹散時,四麵的鼓鑼齊鳴,打破了這份寂靜。鈴鐺自然是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哆嗦,頓時覺得耳膜欲咧,若不是旁邊的人都保持著固有姿態,否則她一定會跳著腳地捂起耳朵來。
“聖上——駕到——”
一個宦官揚聲高喝道。聞之,廣場上所有人皆是跪地伏拜,整齊地狠。
“不會就這麼一直跪下去吧!”
過了許久,鈴鐺見眾人也未起身。由於離大殿太遠,她也不知道皇帝此時在裏邊幹些什麼。隻得在心裏默默地叫苦,跪在這堅硬青石條鋪的地麵,膝蓋實在是疼得難受。
“喧——眾皇子公主覲見——”
傳話的宦官每隔幾丈就有一個,接力一樣地直到隊伍尾部。鈴鐺偷偷地側過腦袋,瞄見遠處一隊人站起身,朝大殿走去。因為隔得尚遠,鈴鐺也沒瞧清,應該是祈歆他們。
就這樣,每隔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被傳進殿內,過了一會兒,又退回廣場上接著跪倒。鈴鐺嘴角抽搐,心中暗暗抱怨,這都是什麼破規矩?好好說話不好麼,為什麼非要跪著呢。這一會兒還要隨皇帝去祭祖,難不成,要一路跪在馬車裏麼!
更讓鈴鐺鬱悶的是,起初,那皇帝老子是一群一群的叫進去,後來變成一個一個的叫。聽到雪夜哥哥被點名時,她還小小興奮了一下,以為馬上就輪到自己了。可足足一個時辰後,成王王妃霍氏才被點到了名字。鈴鐺倒是慶幸,據聞先皇的幾個兒子也是短命的主兒,除了胖子成王之外,也都在十幾年前悉數死光了。否則每一個王爺家的王妃都被叫進去,估計又要等上一個時辰。
“喧——永定侯傅成寶之女傅雪凝覲見!”
忽然被點到了名字,鈴鐺竟有些晃神兒。她回頭望了望遠處的宋媽媽,見她朝自己點點頭,便起身朝大殿走去,隻是跪久了,膝蓋有些隱隱的疼,走起路來腿有些抖。她也不像其他女賓那樣邁著小碎步,而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經過兩旁百官身側時,也是引來無數驚訝的側目。
因為與文官不同,武將都是站著的,所以鈴鐺在快靠近大殿的時候,餘光一眼就掃到了她的雪夜哥哥。今天的他看起來可真神氣,一身金色盔甲甚是威武。同他一同矗立的也都是些英武霸氣的將軍,隻是當她瞄到一個身著銀盔銀甲的人時,不禁皺了下眉頭。那人與雪夜並列而立,高高的個子,在人群中顯得很是突兀。雖然也是一身戎裝,可怎麼看,鈴鐺都覺得他活脫脫的一個刷了銀漆的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