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無苛見狀,小心翼翼一手托了師兄身子,一手自九兒掌心挑起一指甲粉末,極小心的將之灑到燕翎項邊傷處。藥粉落到血中,頓時感到懷裏的身子劇震、離岫花粉本是劇毒,隻有熟知其藥理之人才可妄用。無苛不敢造次,隻定定的抱緊了師兄,看到他死命咬住薄唇,麵上一層細密汗珠,已是痛到無以複加。容容又慌了起來,她自幼與這師兄弟一起長大,哪 裏見過燕翎受這樣的傷,有如此狼狽?
停了片刻,燕翎略動動身子,已不複當時那般無力,心知已無大礙。可是……這內力卻不會自己回來。不由暗自著惱不該將尋雪菩提還了蕭華。軟筋散毒性雖解,卻是沒能盡退“化功散”的藥性,至少有十天半月不能運功。自己功力暫失事小,中了大般若掌的內傷怕是有得拖了。如此一來非個把月不能複元,這兩個小鬼再帶在身邊可不能護他們安全。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恰在此時,斐容容關切的問道:“翎哥哥,可好些了?”她雖盡得斐婆婆真傳,畢竟還是年幼,不手的分寸全無,更一時慌張錯漏百出。但予這燕翎哥哥,可是全心全意的關懷。
燕翎眉峰一聳,借著無苛一扶之力起身,全身骨頭一陣痛楚,一張俊臉粉白轉慘白,而後又轉粉白,給了兩個小鬼一個大大的鬼臉,而後笑道:“九兒,我們趁現在去城裏吃烤肉可好?”無苛暗地裏掐他一把,嘴裏低低的道:“師兄,別逞能了。”他手心貼著燕翎腰間,感到手下的身體猶在輕輕打顫,心不免焦急,又氣他這種情況還不忘捉弄自己和容容。
燕翎給他掐得差點兒咬了舌頭,心中反複念道:“下次定要討回!”卻是笑嗬嗬道:“下次絕不逞強了。好師弟,好容容,我忙了半夜,咱們去城裏吃好東西去!”他拍拍自己餓扁的肚子,果然爭氣的發出“咕嚕”聲。斐容容不絕輕笑出聲,從小包袱裏取出半隻雞翅遞到他手上:“咱們進城去叫好茶好飯!”
翌日,在華山城內最有名的旅店“朝陽居”中,一名少年手忙腳亂的哄著自己那哭成淚人的同伴,手捏一張龍飛鳳舞堪比書法名家的雪浪箋哭笑不得。隻因那上麵隻短短一行被雪浪箋的紙質所限,字跡早暈了開來的一句“無苛,九兒,翎哥哥帶著你們不方便,早早回去,莫要尋我。”容容扁著小嘴,扯無苛衣衫道:“翎哥哥,翎哥哥自己去玩兒了!”淚水便又如斷線珍珠般落下。老無苛又氣又急,他知燕翎功力盡失,必不願再成為自己這兩個小笨蛋的負累,隻想把他一起拎回穀去,卻不料被他逃之夭夭,真不知該說自己這師兄是太過狡滑還是?太目中無人!眼前卻是尋他不得,若讓人知道自己與容容出自天外天,穀中穀,隻怕大事不妙。沒了燕翎庇護,還是老老實實乖乖回去再做計較。於是費了心力哄得斐容容聽話,兩小打點了行裝,不敢招搖,乖乖回家。
其時燕翎並未走遠,他暗裏送兩小離開華山,親見他們踏上歸程後便轉道江南。三月初時,他便自一些江湖人口中得知中原武林七年一次的武林盟主大選在即,那裏必然是群雄齊集。他心中已自一動:武林盟主之爭,必然引動天下英雄,雖他無意於之,卻思忖著或許能從中找出當年鳳溪鎮血案的原凶,放下殺父母之仇不言,單單是記憶中滿鎮血染的情景便讓他自幼立下毒誓,不為鳳溪鎮的死難鄉親報此大仇,他枉為燕捷之子!據師父言及,那人當時便已武藝卓絕,連父親絕頂逃命輕功都無濟於世,那麼十多年後,此人若仍在江湖上行走,也該有傳人在武林中立足揚名。他主意打定,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才不管自己身上傷勢不宜勞累,便一任南行。途中辛苦可見一斑。好在他容顏俊美秀麗,若非熟悉人見到隻當他是個文弱書生,倒也安然無事。不過,奇怪的是一徑行來至洛陽地界,也沒瞧見幾個武林中人,莫非早已趕去了江南不成?那可得加快些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