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臉道士收拾好行囊,走近方才欲要購買一截無心碳的中年婦女,交代一下,意思是列車停靠站時請跟隨而去。
丁晴撒開劉星的手趕著撲去攔住,“師傅,你還有多的嗎?我要一截。”
“這位女施主,真的過意不去。這次出來,貧道就帶了兩根,一根就在這裏,另一根,剛才已出手,對不起了。”
丁晴瞧去豔麗衣裳的中年婦女,嘴剛動又合攏不言,皺起眉頭,丹鳳眼呆滯,許久才出言,“這位大姐,你方便讓給我嗎。”
“笑話,我為什麼要讓給你。”
“我等著救命。”丁晴不情願的語氣說著話。
旁邊的一中年人不解問丁晴,“姑娘,聽你說是救命,莫非你染上了枯葉腳?”
丁晴不語,神色黯然。
突然,不知何時到來的一個老人,滿臉皺紋,從懷裏放下一個小孩,撲了上去,跪倒抱住白臉道士的腳,哭喪著說,“這位師傅,求你發發好心,救救我的孫兒。”
眾人把目光送到衣衫單薄的爺孫倆,小孩大概就是五六歲,冷得發紫的小臉蛋,留著青灰色鼻涕,全身顫抖不停。老人拉起小孩右腿的褲腳,全部發黑,流出腥膿作嘔的深紅血水。
白臉道士趕忙扶起老人,好言說道,“老人家快快請起,你這番大禮我受不起,有什麼話您隻管說。”
“請您大發慈悲為我這孫子治病,我怕他真的熬不到犢子縣。”
同時好心人急忙從行李架抬下旅行包,拿出不合身的衣裳,蹲下披在小孩身上扣好,抱以同情的眼神,又無可奈何站起。
白臉道士環視眾人,默默點點頭,一臉情切說,“老人家,我這裏就剩一小點,就先緩緩吧。”
白臉道士吆喝眾人讓開,小孩就地躺下,脫下那隻不能叫做鞋的臭鞋,尋找火源,就是打火機,大拇指與食指鉗住尾手指長的無心碳,打火在下方烤,隻是打火機很快被風吹滅,原來有人抽煙,打開車窗的一條縫透氣。
軍大衣中年男子憨厚笑笑,在眾人指責聲中掐死煙頭,用力往下一壓,關上車窗,坐下側身悄聲對劉星說,“你不去攔住你女朋友嗎?”
劉星淺淺一笑,起身,擠開人群,打火機仍舊沒有能連續奮戰,打著就滅了,燙手辣到白臉道士的手。鐺一聲,劉星送來一個燃油賊牌打火機,點著火送過去。
加熱充分,一滴黑色碳油從中空滲出,熱疼的油往下滴,滴到小孩的腳背,升騰霧氣,小孩淒楚地叫喊,茫然的小眼睛轉動黑色眼珠,留下淚。
濃稠的黑腥惡臭湧出,整節車廂流竄難聞的氣味。再沒有碳油流出,沒有藥用紗布,丁晴唯有使用普通紙巾吸收惡水,扶起小孩,撫摸他的臉,丹鳳眼微笑。白臉道士理理兩寸長道須,拱手作揖,眾人響起掌聲。
老人瞧見孫兒臉色大好,又向白臉道士跪倒道謝,“勞神師傅了,就請您再大發慈悲之心,用另外一截無心碳把我孫兒救好吧。”
白臉道士攙扶起老人,“老人家,我何嚐不想救人。隻是,你不知我身負重任而來,這無心碳是師傅所委托的香油錢,觀裏幾十人餓著肚子等著我。我剛才用了這一截,已是能力所及,再用就難以向師傅和眾師兄師弟交代了。”
“那您說要多少錢,我給。”
“這不是錢的問題,剛才您沒有來,我已把剩下的一截出手了。”
開始有人勸導中年婦人行善為本,中年婦人倒是比剛才拒絕丁晴爽快,馬上答應轉了。
白臉道士見如此便說,“老人家,這一截無心碳,重一斤,就是五百克,兩百元一克,一共就十萬元。”
老人滄桑的臉像是痙攣起來難受,蒼白無色,深凹的眼眶瞪大眼球怔住,圓著口說不好話。
白臉道士看出老人的難處。“這樣吧,我就本著善心,現在私自定奪,回去再稟告師傅,就少收五千元,您看如何?”
“我,我這趟帶孫兒來找無心道長看病,買了車票,就剩一百多塊,你看,”老人使勁搜出藏在內兜裏防止竊賊的錢,一一拿出,一張褶皺的一百元,一張半新半舊的十元,還有最後從褲袋裏找出的錢,揣成一團,分開數數才知道是六張一元,還有兩張一毛,他望向中年婦人,“姑娘,求你發發慈悲,求你了,救救我的孫兒。”
中年婦人不說一詞,扭轉頭走回座位。
老人這時把期盼的目光送給丁晴,“姑娘,求你發發慈悲,求你了,救救我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