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個時候,龍幫那邊,阿泰卻用玻璃煙灰缸砸破自己的腦袋,然後謙虛地告訴兄弟們,戰鬥的失敗應該歸咎於自己的決策失誤。
這就是兩大將領的差距,謙卑與自傲,一個帶領社團走向更高的巔峰,一個帶領社團走向滅亡。
聶青山冷冷地掃了一眼下麵的座椅,發現好些座椅已經空著了,因為座椅的主人已經死了。
聶青山麵寒如冰,他的手指慢慢縮進,隻聽嚓地一聲,他的手指竟然硬生生地插進了堅硬無比的大理石當中,留下了五個指孔。
“老五!”聶青山沉聲叫道。
六保中的老五範無病輕飄飄地站了起來,“在!”
這範五衣就跟快死的人一樣,麵容慘白,那種慘白是來自骨子裏的,就像是那種病入膏肓的感覺。一層古怪的青色霧氣籠罩著他,給人一種極其邪乎的感覺。
這個範無病在幫中並沒有什麼交情,成天跟個幽靈似的飄來飄去。他這副活死人的樣子,哪有人敢和他套交情?
聶青山緩緩將手指從大理石躺椅的扶手上抽了出來,聶青山吹了吹手指上的石灰,對範無病說道:“接下來由你出馬吧!”
“是!”範無病躬身領命,低頭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瞥了阿明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挑釁。
“得意個毛啊!”阿明在心中暗罵,他一向看不慣這個範無病,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著就來氣。而且這範無病老是和他抬杠,有幾次要不是礙著聶青山的麵子,阿明真想掐死這家夥。現在自己損失了一條手臂,這家夥心中鐵定高興壞了吧,好呀,你笑吧,你他媽總有笑不出聲的時候。阿明在心中罵咧了一番,扭過頭去,不再看那範無病。
範無病哼哼笑了笑,“老大放心,我絕對不會像某些笨蛋一樣,把事情搞砸的!”說完這話,範無病像隻幽靈一樣,飄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範無病這話明顯是在諷刺阿明,換做以前,阿明大概已經和他爭鋒相對了。但是現在的阿明已經沒有足夠的資本再和範無病叫囂了,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才把怒氣給壓了下去。他狠狠地剜了範無病一眼,沒有做聲。
雖然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是由此可以窺見大圈幫的軍心是多麼地渙散,基石不穩,必定會讓萬丈高樓毀於一旦。
杭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是停放屍體的地方,也是死去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落腳點。
太平間裏十分陰冷,慘白色的燈光鋪瀉下來,淒淒惶惶。
平日裏,太平間裏就隻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而今天,太平間裏格外熱鬧,竟然來了數十人,這些人圍在兩張停屍床旁邊,低頭不語。看門的老頭兒心想:“這死得人必定是什麼大人物吧。”
阿泰一身黑色西服,站在最前麵,其餘兄弟圍繞著站成一個圓圈,這些兄弟都是龍幫的骨幹成員,他們今天來是為孟海和宋曉東送行的。所有的兄弟全都穿著黑色的西服,十分地肅穆和莊重。
沈浪和孟海素來交好,此時麵沉如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刀默默地走到孟海的屍體前麵,呆立半晌之後,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去,輕輕地掀開了蓋在孟海身上的裹屍布。
孟海的麵容慘白而僵硬,眾兄弟默默地歎了口氣。孟海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看上去走得很不甘心。這個曾經風雲一時的四大護法,此時卻靜靜地躺在這冰冷地停屍房裏,等待著下葬入土。這就是江湖,無論你生前多麼崢嶸,死後,也不過是變作黃沙一撮。
阿泰當先對著孟海的遺體鞠了一躬,用帶著敬意的口吻說道:“兄弟,走好!”
所有的兄弟也跟著阿泰向孟海的遺體鞠了一躬,齊聲說道:“兄弟,走好!”
小刀紅著眼眶,咬牙切齒地說道:“海哥,你安心地去吧,我用我的人頭保證,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說完這話,小刀將裹屍布重新給孟海蓋上。
一名兄弟又掀開了蓋在宋曉東身上的白色裹屍布,他的腦袋已經被醫生給縫合好了,但是依然能夠清楚地看見斷頸處的傷痕,他的胸膛上也有一條長長地豁口,就像是一條靜伏的爬蟲。宋曉東可謂是死得十分淒慘,不僅被阿明開膛破肚,最後還落得屍首分離的悲慘下場。
雖然宋曉東的身份隻是堂口的一個高手,但阿泰同樣給予他最崇高的敬意,阿泰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兄弟,走好!”
所有的兄弟也再次鞠了一躬,對著宋曉東的遺體說道:“兄弟,走好!”
阿泰淡淡地說道:“挑一個好日子,給陣亡的兄弟們舉行一個追悼會吧!”
太平間裏燈光冰冷,燈光下麵的人們,臉上都隱隱浮動著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