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思緒才慢慢平靜下來,眼前也漸漸清楚。房間裏靜悄悄的,機窗旁開著一盞閱讀燈,下麵是繁音的眼睛,再往下則是一本看不清書名的書,雖然現在很暗,但我知道那裏是個沙發。房間裏飄著一股咖啡的香氣,我突然有點反感這味道。
見我醒了,繁音也放下了書,問:“怎麼醒了?”
“突然聽到有小嬰兒哭。”我問:“是不是你幹的?”
“我一直在看書。”他展示他手中的書。
我問:“什麼書?”
他合上書,看了看封皮,說:“婦產科學。”
“你為什麼在看這個?”
“別的都看過了。”他一臉無辜。
“那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書在飛機上?”
“懷信落下的。”他說。
“懷信他……”
“他學醫的,”他勾起了一側嘴角:“怎麼了?”
我憋了老半天才說:“沒什麼。”
繁音便放下書,問:“你剛剛說聽到小嬰兒哭?”
“可能是做夢吧。”我撓頭說:“剛做了個有點奇怪的夢。”
他揚揚眉。
我不想把那個夢的內容告訴他,而且大概是因為又被迫回憶了那件事,我稍微有些心悸。
然而他許久都沒說話,坐在原地盯著我看。直到我有點發毛,問:“你這是什麼眼神?”
他許才說:“我上次好像忘記給你留錢了。”
我愣了一下,是因為沒有立刻想起來他口中的“上次”。
他不吭聲了,我想了許久,才說:“我想不起上次經期是哪天了。”
他黑了臉:“好意思說?”
“這種小事又沒必要記。”
他問:“六號?”
“早就變了。”生完茵茵以後的確是六號了,但這幾年工作特別累,有時會十分混亂。我說:“你居然知道這個。”
“我又不傻。”他先是瞪我,然後正色起來,臉上有了些憂慮:“下去之後驗一下吧。”
“嗯。”
我心裏有了一種莫名的怪異,也不知怎麼的,感覺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又懷孕了,如果是幾天前知道,那我肯定特別高興,可是現在……我心裏亂糟糟的。
起初,繁音也不說話,過了許久才說:“你想留下麼?”
我不禁一愣,不知不覺地警覺起來:“什麼意思?”
他解釋道:“你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吧。”
我有點惱火:“你又不是醫生。”
他問:“這麼說你想生?不是不跟我複婚?”
“我沒有這麼說,但留不留都輪不到你來說。”我說:“受罪的又不是你。”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態有些訕訕:“所以我在問你的意思。”
“我會自己考慮。”我說。
他又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問:“我能到你身邊去坐麼?”
我問:“幹嘛?”
他已經起身走了過來,坐下後才說:“不幹嘛。”他先是伸出右手臂,摟住了我的肩膀,又伸出左手手掌覆到了我的肚子上,說:“我摸摸它。”
我說:“還不確定是不是有了。”
“肯定是有了。”他笑著說:“這樣一來,你矯情發神經我也可以理解了。”
我問:“你覺得我生氣是因為懷孕情緒不好?”
“好了。”他聰明地打斷了我的話,轉移了話題:“你想不想要?”
我說:“不知道,看醫生怎麼說吧。”
他又笑了:“看來你真的隻是生生氣而已,還是想跟我複婚的。”
我問:“你想要麼?”
他卻搖頭:“你肯定不能生孩子了。”
“那你還不帶套?”
“我以為你在吃藥,”他露出一絲尷尬,“以後我戴就是了。”
我說:“以後你結紮。”
“唔……”他神色猶豫。
我說:“說說而已,別當真。”
“這不難,但你得先跟我複婚。”
我問:“你爸爸會同意?”
“當然不會,但我不告訴他。”他瞅瞅我,說:“怎麼這種表情?”
“完全不信。”我說。
“為什麼?”
“你才不像是舍得結紮的人。”我說:“你連套都不想戴。”
“戴套不舒服。”他說:“我時間本來就很長,戴上以後變更長,你也肯定不舒服。”
“不要討論這個了。”我忍不住摸摸肚子,說:“其實我也不在乎血塊,隻是……念念和茵茵都不幸福。”
“唯一重要的就是血塊,”他不悅地說:“如果血塊受到孕激素影響起了變化,你能否活著等到孩子早產都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