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回 聯中外名妓說英雄 鬧平康宵有張虐焰(2 / 3)

秋穀一連告戒了幾次,他們大家那裏肯聽!有一天不知怎樣的,見了祁祖雲祁侍郎的家人在門外強買對象,眾人不服起來,一擁而上齊聲喝阻。那家人是平日放肆慣了,看得這班人那裏在他心上?三言兩語爭鬧起來。眾人心中大怒,先把那家人打了一頓,又堵著祁侍郎的門口罵了一場。祁侍郎見人多了,不敢出頭,憑著眾人罵了一場去了。祁侍郎心中懷恨,便叫個門下的走狗叫做康長垣的出去打聽了一回,方才知道這幾個人都是章秋穀的徒弟。

祁侍郎聽得提到章秋穀的名字,便覺得怒從心起,惡向膽生,口中說道:“這個小畜生前一次把我撞了一交,我還沒有去尋著他,他倒指使了這班混帳東西來上門罵人。我若不給他一個手段叫他知道我的利害,我這個‘祁’字也不用姓了!”

說著,便會齊了那些走狗,密密的商議。一個走狗便走上前來,附耳說道:“他聚眾教拳,本來有幹例禁的。我們如今隻說他是會匪的頭目,聚了許多黨羽教演拳棒。

隻要這個風聲一傳出去,隻怕他吃不了要兜著走呢!“祁侍郎聽了十分歡喜,連連的點頭道好。又鬼鬼祟祟的商量了一回,方才大家散了。

果然不多幾日,常熟城內傳出幾句謠言來,隻說章秋穀是會匪的頭目。更有幾個無恥的劣紳,大家都附和起來。章秋穀的一班親戚、朋友聽了這些說話,大家都十分不忿,一個個都對著章秋穀說,叫他設法分辯。章秋穀卻付之一笑,不去理會,隻說:“一個人的毀譽是說不定的。他們這般傳說,隻顧憑他們去傳說就是了。我隻要問心無愧,何必要去分辯?況且這般齷齪小人,即如華廷棟和祁伯田等這班寶貝,素來被我譏誚奚落慣的,恨我好似切骨仇人的一般。就是向他分辯,他還隻道我自己心虛,所以這般著急。還是憑他去怎樣興謠造諑,將來自有明白的日子。”

他夫人和陳文仙聽了,也隻得由他。

自此之後,章秋穀索性閉門守製,不與外事,連幾個知己些的朋友都不相往來。

漸漸的,這個信息一傳十、十傳百的大家都傳說起來。再加上華廷棟和祁伯田這幾個寶貝竭力的吹風縱火,說得活龍活現的十分相像。除了幾個章秋穀的親戚朋友不肯相信,其餘的人大家都不由不信起來。慢慢的這個信息竟傳到商約大臣陳寅孫陳宮保耳朵裏頭,心上大為詫異,便寫了一封信給章秋穀,叫他到上海去。

章秋穀也不知什麼事情,隻得立刻坐了小火輪徑到上海來,見了這位陳宮保。

陳宮保第一句就問起這件事情來,隻說:“我聽得人說你人了會黨,究竟有這樣的事情麼?”秋穀微微一笑道:“宮保的明見,看晚生可像個會黨麼?這些謠傳的話兒也有一個緣起,卻是晚生自己不好。晚生平日之間少年盛氣,未免有許多得罪人的地方。那幾個捏造謠言的人,都是和晚生向有仇恨的。這樣的謠傳非但無從辯起,並且也不屑去和他分辯。宮保請想:晚生縱然胡塗,卻也幼讀詩書,長知道義,怎麼會平空人起會黨來?況且人了會黨,於晚生又有什麼好處?這樣有損無益的事情,那一個肯幹?隻求宮保細細的想一想,就明白這些說話一定是謠傳了。”

陳宮保聽了;想了一想,覺得秋穀的話不錯,便也點一點頭,嘿然不語。停了一會方才開口說道:“據你這般說起來,這件事兒原是你自己招出來的,和別人不相幹。自今以後,你那瞧不起人的性格,還該收斂些兒。古來的聖人處事,也都是謙和為貴,何況我們這般人,究竟不是聖人呢。一定要嬉笑怒罵的,到處鋒芒太露,傲態向人,在世路上結了無數的冤家,究竟在自己身上沒有一些兒的好處,這又何苦?”秋穀聽了陳宮保勸他的一番說話甚是關切,心上狠覺得有些感動,便也說道:“晚生自恨從小兒多讀了幾卷書,以致到了這個時候眼高不低,腸直不曲,委實和那班齷齪無恥的小人拉攏不來,隻得憑著他們去怎樣的了。”陳宮保聽了,也不免嗟歎了一番,又著實的勸了幾句。章秋穀暗想此公雖然有些富貴習氣,卻倒具著這樣的熱心。心上想著,口中少不得連聲答應,退了出來。原來這位商約大臣陳宮保和章秋穀的老太爺是總角之交,陳宮保的夫人又是章秋穀的親戚,所以和章秋穀倒狠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