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回 暮夜金奸奴行重賄 美人計相國贈明珠(2 / 3)

秋穀道:“你們沒有見過這個人,那裏知道他的可惡?他憑你怎樣的和他生氣,要打他要告他,他隻是和你軟纏,笑嘻嘻的滿口自認不是,抱怨自己不小心。你若是打他一頓,他隻是一個不開口、不動手。你若是把他送到當官,他拚著看押起來,暫時不要出去。你若是要他賠錢,他又滿口說是應該賠的,可惜拿不出錢來。你想這樣的一個人,有什麼法兒處治他?最可恨的是那三個股東,都情願自認晦氣,這筆錢是不要的了,難道我一個人去追他的錢麼?況且就追也追不到的,又訪查不出他放火吞財的證據,還是落得裝個大方的好。”他夫人聽了章秋穀這番說話,嘿然半晌道:“如此說來,這一萬多銀子竟是白送給他的了?”秋穀道:“他雖然這樣瞞心昧己的弄了幾個錢,但是他那個後娶的老婆成天的在那裏和人吊膀子,拚命的倒貼;更兼他那幾個公郎,雖然一個個都目不識丁,卻倒是吃、著、嫖、賭件件俱全的。他這幾個錢,悖人的一定悖出,那裏會保守得住?真叫做人有千算,天有一算,我們何必再去和他計較?”他夫人聽了,也就不說什麼。

過了幾天,章秋穀見太夫人的病一天好似一天,心上好生歡喜。不想事機不巧,晦運忽臨。這一天,太夫人正坐在房中看了一回小說,覺得有些悶倦,便慢慢的起來試走。章秋穀和陳文仙一邊一個扶著。走得不多幾步,突然見個小丫鬟名叫采菱的,手中拿著一封電報走進房來交給章秋穀。秋穀一眼看去,見封麵上寫的“常熟電報”,心上先是一驚,遮掩不及。太夫人也早已看見,便吃驚道:“常熟電報是什麼事兒,快拆開來我看!”秋穀雖然心中著急,卻又沒奈何,隻得把電報拆了開來,把一張電碼遞在太夫人手內。暗想:“隻要是沒有翻好的,我便好在裏頭做個手腳了。”一麵想著,側著頭去看時,卻偏偏又是翻好的。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這般時候,早聽得太夫人叫了一聲“阿呀”道:“不好了,我的小萱死了!”說著,便把手中的電報摜在地下,放聲大哭。

看官,你道這個小萱是什麼人?原來章秋穀在常熟城內本來還有一處住宅,如今太夫人為著秋穀在上海就館,心上十分惦記,所以帶著他夫人一同到上海來住。

章秋穀的那位太夫人一生就生了二男三女。長男就是秋穀的胞兄,也是文行俱優的人物,到了二十一歲上,便得病死了。寡嫂史氏,是過門守節抱著木主成親的。第二個就是秋穀。第三個女兒就是秋穀的胞妹,乳名叫做小萱,已經出閣,嫁給無錫文氏。第四第五個女兒名叫小芙、小蕙,都已經字人,尚未出閣。太夫人自到上海之後,便把這位文姑奶奶接回家中,同著那位大少奶奶和四、五兩位小姐,一同看守住宅。起先,原說在上海住上半年三個月也就要回來的,誰知一住就住了差不多兩年光景。

這位文姑奶奶為著那位文姑爺出門去了,便安安心心的長住在娘家。也曾到上海來過兩次,住了一兩個月便又回去了。如今卻不知怎樣的,一時感冒,染了喉症,請錯了醫生,把極重的喉痧當作傷寒,隻一貼藥便閉了喉管,焦熱上衝,不到兩天把好好的一個人送到閻王家去了。那位大少奶奶,起先隻說不要緊的,知道太夫人在上海生病還沒有全愈,隻恐驚了太夫人,不肯發信。到得病勢沉重起來,方才慌了手腳,要打電報去叫章秋穀時,那裏來得及!一霎時的工夫,病人已經氣絕。沒奈何,隻得打個電報通知秋穀,剛剛被太夫人親手接著。章秋穀縱有通天手段,一時也施展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