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已經無力支撐地病倒在床,族人們知道我家情況,紛紛湊份子錢為父親辦了一場濃重而體麵的葬禮。十裏八鄉的親朋好友都趕來默哀,花圈和挽聯從我家一直排到了村口……
父親安詳地永遠閉上了眼睛,族人說父親走得很安然沒有遺憾,族人都讚母親的英明抉擇讓父親魂歸故裏沒有客死他鄉,家裏請來了哀樂隊整日為父親吹奏哀歌,我們也紛紛按照家中的風俗穿上了喪服,族裏的堂嫂們按照習俗在父親靈前“哭喪”。
一陣陣哀歌,一陣陣悲鳴,整個村落都沉浸在一種親人逝去的悲哀中,不管是相熟的親戚還是並非族人的鄰裏街坊,大家都紛紛關上門窗在門前燃起了稻杆,在老家,這也是一種為死者超度的古老習俗。
家中信號不好,我的手機在這山區常常接收不到信號。六堂哥突然把我叫到了一邊,把電話遞給我說:“勝男,你朋友給你打來的電話。”
六堂哥的手機比較高檔,所以信號依然很強。我疑惑著接了過來,剛“喂”了一聲,那邊便傳來曲歌的聲音:“勝男,對於你爸爸的事我感到很難過。我已經到你們縣城了,你家是哪個村?我現在趕過去。”
我在回老家之前打電話告訴他我們要把父親帶回老家,但是我完全沒有料到他會趕來。之前我手機沒電的時候用六堂哥的手機給他發過信息報平安,沒想到他這麼有心把號碼存了下來。
當晚他趕來的時候夜已深,他居然是一個人開著車沿著山路趕來的。我告訴六堂哥他是我的上司,但因為我們的關係並不明朗,我沒有再說更多。
我和六堂哥去村口接他,看樣子,他應該是一路開著車從C城來到了我們這一個小小的村落,臉上一臉的風塵仆仆,眉宇之間盡顯疲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他看到六堂哥的第一眼完全愣住了,大概也是覺得六堂哥和顧永源長得太過相似,不過很快他就意識過來,連忙和六堂哥握手示好。
他來得突然而倉促,讓我一時居然不知道如何和族人介紹他的身份。他倒是很坦然,一到了我家中便按照我的輩分稱呼不同的長輩,也立馬表現出了爺們的樣子,和六堂哥一起幫襯著大家料理父親的身後事……這麼一來,一瞬間大家都默認他就是我的男人,一聽說他是我的老總,所有親戚看我的目光都瞬間不同。
連六堂哥都悄悄把我拉到了一邊,小聲地誇讚道:“勝男,你眼光不錯,曲歌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我滿臉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曲歌一來,我倒是變得特別不自然起來。相反的,曲歌卻像是挑起了我家的主力一般,和族裏的堂叔們商量各種雜事,開車帶著族人們一趟又一趟地去鎮裏采買東西,任勞任怨仿佛自己已經是這個家中的一員……
我們從未表明彼此的身份,但是族人們已經默認他就是我的男人,仿佛一切都變得自自然然井然有序,竟然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問我:“勝男,這男的和你什麼關係?”
曲歌的到來,讓原本一直鬱鬱寡歡的媽媽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頓時振作起來。媽媽和曲歌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隻是私下問過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說是普通的同事,媽媽用過來人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後來了一句:“我不信。”
父親出殯的那天,因為我是父親唯一的後代,所以被當成兒子身披重孝。族人按照女婿的禮儀給曲歌準備了孝服,曲歌二話不說就披上了。出殯的過程中,曲歌在族人的吩咐下毅然行了女婿的大禮,當他的頭在冰冷的祠堂地板上磕得砰砰作響的時候,我不由得淚落不止……如此隆重而繁瑣的禮節,關係到方方麵麵的風俗與忌諱,他竟義無反顧的就這麼去做了,甚至都沒有問我可不可以需不需要,他就是毅然這麼做了,把他平生所行的第一次大禮以如此隆重的方式獻給了我的父親。
他心裏究竟明白這麼做的含義麼?他這麼做,意味著他向我父親許下了一生的承諾?他可曾知曉這樣的細枝末節?……六堂哥靜靜地站在我麵前,他輕輕地伏在我的耳邊說:“勝男,這個男人很有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