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彪悍的一麵向來極少在我麵前展現,但是對於媽媽的這一麵我早有耳聞。爸爸一向膽小怕事,所以但凡有人欺負到我們家頭上,一般總是媽媽出麵擺平。媽媽的性格是屬於得理不饒人的個性,她一生強勢,又因為是村裏唯一的老師,在我們那裏有著極高的聲望。
沒多久,我的電話再一次響起,六堂哥告訴我,他已經安排好了我爸爸轉院的事情,很快就有救護車會過來把爸爸帶走。我千恩萬謝,他在電話那頭柔聲地說:“謝什麼呢,都是一家人,我會在醫院等你們過來。”
我們跟隨救護車到了六堂哥所在的醫院之後,爸爸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媽媽拉著六堂哥的手一陣寒暄和感激。
我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六堂哥如今的模樣,他的身材依舊高大而挺拔,臉蛋卻不似年輕時那麼俊朗,整個人顯得成熟而睿智。他已經成了這家醫院腦神經科的主治醫生,隔了那麼雋久的時光,他還是依舊親熱地稱呼我為“小妹”,看我的眼神還像當年一樣帶著一種疼惜。
手術的過程十分漫長,中途手術的醫生出來告訴我們爸爸的一些基本情況,由於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加上小診所采取的一些錯誤的治療辦法,導致原本情況並不嚴重的爸爸出現了心髒器官衰竭的情況,醫生告訴我們情況不容樂觀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媽媽一瞬間就昏闕了過去,六堂哥連忙一陣搶救,他安慰我們道:“別擔心,醫生都是習慣把最壞的結果先行告知,我再打電話聯係其他醫院的專家。”
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媽媽昏倒的那一段時間裏,老陳趁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溜走了。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人了,連電話也關機了。
堂叔連忙回到了工地,沒想到工地上也沒有了老陳的蹤影,這塊工地已經拿到了好幾期的工程款,就剩最後的尾款沒有結算。老陳大概是擔心真出了人命他罪責難逃,所以趁我們不注意卷款潛逃了,工地上所有工人的工資都沒有結算。
這無疑又是一個噩耗。
堂叔此時已經無暇顧及爸爸了,他帶著工地上其他的工人報警維權到處尋找老陳的蹤影。爸爸的傷勢雖然進行了手術但仍然昏迷不醒,醫生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與此同時,因為老陳卷款潛逃,本不該由我們自己承擔的醫藥費全部落到了我們的頭上。
這接連而來的一切讓我措手不及,也讓媽媽心力交瘁。本來就身體不好的媽媽在聽聞前後治療已經花了近10萬元的治療費之後一時再度無法承受而昏倒。
我突然意識到,爸爸受了重傷,媽媽老了,長大的我已經成了家裏的中流砥柱。媽媽堅強了那麼多年,如今是真的老了,再也無法扛起家庭的重擔了。
我不能哭,我也不可以哭,我必須堅強起來。如果我也倒下了,那我們家就徹底跨了。
六堂哥給媽媽安排了一個床位讓她好好休息,我守在爸爸和媽媽的身邊,看著爸爸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著媽媽靜靜地躺在我的另一邊,那一刻,我的心揪揪地疼著,鼻子不斷地泛酸,我卻拚命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六堂哥端來了可口的飯菜,他親切地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小妹,你吃點東西,從我見到你你就沒吃過什麼東西,也沒有好好睡一覺。聽哥的話,你多少逼自己吃一點,吃完你躺著好好睡一覺,小叔和小嬸我來照顧,你放心。”
我搖了搖頭,我說:“六哥,我真吃不下。媽媽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小嬸沒事,我給她吃了一些安眠的藥物,讓她可以休息久一會。我下午還有一個手術,我已經安排你六嫂過來陪你。你聽話,先吃點東西。”他目光柔柔的,說話還像一樣夾著棉花似的,特別溫柔。
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氣吧!曾幾何時,他帶著六嫂一起回鄉擺酒,我看著飯桌上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曾經這樣深深在心裏感慨過。
在六堂哥的勸慰下,我勉強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很快,六嫂就過來了。時隔多年,六嫂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嬌俏的小娘子,隨著時光變成了一個雍容的婦人。她在一家銀行裏做行政,保養得宜,體形豐滿,麵色紅潤,一看就是生活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