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昊考慮的並不僅僅是經濟上是否劃算,他不得不把事情往壞處想,如果揚威軍的糧草能自足,將來他還能控製這支烏合之眾嗎?他不僅不讓劉盤從長安糧商手裏買糧,還讓穆蘭青、張仁等人從中作梗,製造謠言,使得長安城的大糧商自己先打退堂鼓,不再與劉盤來往。
劉盤自己買不到糧,楊昊拒絕他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商人是逐利的,隻要有錢賺,不會因為你以前沒給他好臉子看,他就意氣用事不跟你來往。楊昊既然能製造謠言讓他們認為賣糧給劉盤不劃算,也就能製造新的謠言讓他們覺得賣糧給揚威軍有厚利可圖。
當然指望把這些精明的大商賈玩弄於手掌之中,牽著他們鼻子走,既不理智,也是瘋狂的。他們可能會串通一氣,借你的短和急,來個坐地起價。不過這些問題不大,畢竟長安城的糧商那麼多,除非他們結成統一聯盟,否則,這個價格他們是抬不上去的。自己不是散稱零買的小民百姓,自己一出手就是幾萬石,白花花的銀子等著你賺,說不動心思,那時騙人的鬼話。
楊昊也不是很擔心城裏的官府會作梗,鼓動胡靈衣挾持張伯中造自己反的不會是仇士良,也不會是潁王李炎,因為自己現在倒下去,對他們兩家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一定是其他什麼人,譬如元和、長慶、大和、開成,都有可能,但多半還是光王李忱的人,為了救主而不惜鋌而走險,拿住自己的命門逼自己就範。
如此,自己從城裏購糧,仇士良和潁王那邊就不會太過為難,至多拿這個跟自己討價還價,多得些便宜。元和、長慶、大和、開成或許會在暗中作梗,尤其大和、開成,自己從拒絕楊妃那一刻起,就等於跟他們撕破了臉。
不過那也無所謂,有仇士良和李炎牽製他們,他們翻不出大浪花,無非自己再出點血罷了。
現在的問題時,伍佽愛也公然站出來反對自己。伍佽愛這個人是朝中元老,牛黨背景深厚,被譽為朝廷清流領袖之一。
正是因為如此,當初南下時才舍鄜坊而從邠寧,當初若是從鄜坊進軍,就不會有今日的窘迫了。鄜坊境內沒有大的險關要隘,十分便於劉盤的騎兵奔馳,夏綏之難,三日可平。當初自己是不想開罪牛黨,樹敵太多,才舍易而從難,現在看來近乎作繭自縛。
牛黨發動黨爭的套路是,現在道義上進行抹黑,再群起攻之。換言之,若牛黨插手此事,則道義上自己必已被抹黑,背主謀反的罪名隻怕是跑不了了。如此,仇士良和潁王府就有借口推脫不公開出麵幫自己。這個節骨眼上誰願意跟一個叛匪勾結在一起呢?
他們若不能或不願公開出麵,算計自己的人就少了牽製,至少糧商會以畏懼官府之名,推脫運糧到醴泉的責任,自己空在城裏買了幾萬石糧食運不出來,又有何用?
楊昊本想動用穆蘭青、張呈、張仁等人在城中的秘密力量,但迅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運送幾萬石糧食,需要多少人馬車?讓他們來辦,免不了要拋頭露麵,興師動眾一番,不敢說絕對就辦不成,即便辦成了,他們也徹底暴露了,這麼多年的心血等於是全白費了。
可要是不動用他們,又能依靠誰呢?
這個問題想的楊昊頭疼,飲宴時一時沒把持中,多喝了幾杯。宴散之後,他借著醒酒之名,獨自一人行走在營外白雪茫茫的曠野上,積雪有齊膝深,行走起來十分費力,但此刻他根本顧及不了這些,他焦灼地思考著,想的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