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跟我僵持了一陣,張競馳最終妥協,他慢騰騰地鬆開了我。
可是,他依然以弓著身的姿勢站在那裏,他看著我,可是我依然淚眼朦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也有點看不清他了。
就在這時,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之間這一切怪異的僵持。
張競馳這才直起身起,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他當著我的麵就接了起來。
很快,他對著話筒說:“劉大哥,你先別隨意挪動紅姐,我打個電話讓醫院安排專家去做個檢查,我等一下就到。”
掛了電話之後,張競馳輕聲說:“橙子,紅姐醒了。”
壓在我心裏麵最沉重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我想著先去看看紅姐才是正事,於是我收起所有的情緒,我作勢就想爬下病床。
張競馳很快伸手過來作勢想要按捺住我,我淡淡地看了看他的手,我說:“我要去看看紅姐。”
他的手最終懸在半空中,沒有落在我的肩膀上。
他沉默了大概一分鍾,才輕聲說:“你動了一個小手術,醫生說今天得在床上休息。”
聽他語氣小心翼翼,再看他一臉的複雜神色,我想他說的那個小手術,大概就是清宮手術吧,就是將我的孩子從我的身體裏麵徹底割舍掉的手術吧。
我的心一酸,卻當作沒聽懂似的,我還是說:“我要去看紅姐。”
張競馳又是沉默以對,我隻得加重語氣重複了剛才的話。
他這才嗯了一聲,他沒再說什麼,而是俯身下來一把將我抱起來朝著門外走去,他很快走到了停車場,將我好好地放在車上。
在他開車的途中,我迷惘地盯著外麵飛馳的風景看,“梅沙醫院”幾個字,在我的視線裏麵慢慢地變成一團模糊。
我們去到龍崗中心醫院的時候,張競馳還想過來抱我,我一把推開他的手,我說:“我沒缺胳膊斷腿,我自己走。”
張競馳沒作聲,他抿著嘴跟在我一旁。
在電梯裏,我用手背拚命擦了一下眼睛。
我怕等下被紅姐和劉大哥知道我剛才狠狠地哭過。
我們推門進去的時候,紅姐已經被扶著半躺在床上了,劉大哥正在拿著杯子和勺子給她喂水喝。
她的臉色還是那麼的蒼白,毫無血色。
可是看到我和張競馳走過去,她很是勉強地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妹子,小張,你們來了。”
我有很多話想對紅姐說,可是卻如鯁在喉,我走到劉大哥的身邊,我說:“劉大哥,讓我來喂我姐吧。”
劉大哥沒說什麼,就把杯子給我遞了過來。
我在給紅姐喂水的時候,她一直盯著我看,看了不下兩分鍾,她別開頭去說:“不喝了。”
我才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紅姐就衝著張競馳說:“小張,劉大哥和小新今天還沒吃東西,你帶他們出去吃點吧。”
張競馳還沒動,紅姐又說了一句:“聽姐的,去吧。”
等到房間裏麵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紅姐慢騰騰地伸手過來輕輕地握住我纏著紗布的手,她說:“妹子,你的手怎麼了?”
我連忙說:“我沒事。”
可是,我必須立刻把頭埋下去,因為我的眼眶紅了。
紅姐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我的手,她依然是有氣無力地說:“你剛才怎麼哭了?是因為我的事,還跟小張在鬧嗎?那事姐都知道了,那輛車你和小張都不知道被人動了手腳,姐不怪你們,你就不要再跟他置氣了,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責備自己了,我沒事的。”
我抿著嘴,隻是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我不敢張嘴說話,我怕我會成為一個愛哭鬼。
紅姐見我不說話,她繼續說:“你肚子裏還有個娃娃呢,脾氣得收斂一下,別再跟小張鬥氣了,聽姐的,好吧。”
我實在沒有辦法張嘴對剛剛劫後餘生醒過來的紅姐說,我的孩子沒有了。
於是我依然埋著頭在那裏,不說話。
紅姐微微歎了一口氣,她過了一陣才幽幽地說:“你是不是因為小張瞞著你四年前那個醫療事故的真相,所有你跟他鬧?你要沒法原諒他,那你把我也記恨了吧,是我讓他瞞著的,這是我的主意,你要怪,也得先怪我。”
就跟突然有人拿著鍋蓋砸我的腦袋似的,我隻覺得腦袋悶悶的,我很是訝異地抬起頭來望著紅姐,我難以置信地問:“紅姐,你知道四年前根本不是什麼醫療事故,是有人設計害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