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記(1 / 3)

漫漫餘生,我要駐守在你心底,長成一片茂盛蔥鬱的森林,從此遮天蔽日,永不枯萎。

森林記

01.計先生,我們去把婚離了

最近,計辭和阮森林離婚的消息不脛而走。

這夫妻倆一個是國際知名導演,一個是曾經紅到發紫的演員。結了婚這麼多年,從不太平,永遠處於風口浪尖上,流言蜚語滿天飛,時不時被離婚。

就是不知道消息的真假。

阮森林拿著餐桌上的《娛樂早報》翻了翻,通篇仔細閱讀下來,若有所思,然後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悠然喝粥的男人皺起了眉,開口道:“計先生……”

聲音聽上去頗為不滿。

計辭側過臉:“嗯?”

“今天的報紙你都看了嗎?”

“看了啊。”

阮森林故作嚴肅:“你有什麼想法和意見要發表嗎?”

計辭考慮一秒之後說:“沒有。”

“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覺得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在外麵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不然為什麼狗仔老揪著你不放!天天爆料阮、計二人關係不和!”

計辭俯身舔了一下她唇上的一層牛奶膜,回答時不假思索:“我覺得我們倆挺和的。”

阮森林發出一聲冷笑:“某人5個月零20天外出不歸家。”

“那還因為前段時間我在外地拍電影,”計辭把培根移到她的餐盤裏,直接拆穿:“而且好像我的女主角正是阮小姐……”

“這麼說來,阮小姐也一共有5個月零20天外出不在家,是不是該向你家先生我請示一下?”

阮森林放下刀叉,一把推開椅子站起來,“夫權壓榨,這日子沒法過了。”

計辭問:“所以呢?”

阮森林朝他伸出一隻手,“來,計先生,我們一起去把婚離了……”

計辭順勢握上,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低頭再吻一記。

“等下輩子吧你。”

02.我果然沒看錯,是個美人

計辭風頭最盛和最失意落魄的時候,都是在2000年。

那一年他拍三部電影,囊括各大獎項,口碑與票房齊收。又因為自己本身風華正茂,披了張狐狸皮,長了張潘安似的臉,追捧者無數。大概他人生得意,太過風光,連老天也眼紅了,讓他卷入一場不大不小的政治風波中,一時跌入穀底。

樹倒猢猻散,往日圍在身邊的各路明星和投資商差不多跑光了。

他就像是瘟疫,連媒體都不敢把鏡頭往他身上聚焦,生怕招惹來麻煩。

計辭荒唐頹廢了一冬,終於踩著來年春天的尾巴重新站了起來,振臂一呼:“招群演,五十塊錢一天!中午包盒飯和飲用水!”

一大群中年大媽老年大爺朝他蜂擁而去。

到最後,還差個女主角的人選。

計辭是個全才,親自操刀劇本,做策劃,準備道具,招募人員。但他再全才,也變不出一個完美的女主角。

於是他給蕭戀打了55個電話。

蕭戀是和計辭交往過最久的女星,兩年時間,她成為他固定的伴侶。蕭戀也依仗計辭的一路照顧,星途坦蕩。

如今計辭落魄,五十五個電話,終於請動她。

電影中的大部分取景來自於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

世外桃源,同時也意味著偏遠,封閉。連手機信號也斷斷續續,需要走到村口附近才能夠找回滿格的狀態。

蕭戀終於忍受不了,罷工不幹以後,整個劇組的進程也隨之耽擱下來。

計辭從行李箱中翻出最後一包煙,蹲在田壟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不遠處有幾個當地的村民在田間勞作。

計辭沉默地盯著看了一會兒風景。

在這深山老林裏待了一個星期,他平日裏是最矜貴的那個,這時反倒是最能忍耐的那個。他跟著場務一起拿山泉水煮麵,卷起褲腳上樹摘瓜的時候,對方還小小地驚訝了一把:“計導,真看不出來誒……”

計辭年紀輕輕,混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恐怕除了外界所傳他有顯赫的背景之外,個人本身也總該有點魅力附加值。

煙灰一段段掉落,計辭雙眉緊蹙,過一會就扔了煙頭直衝衝地往回走。蕭戀叫人在樟樹茂密的林蔭下擺了一張睡椅,正側躺著休息,墨鏡和禮帽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張臉。

計辭很沒有風度地把她的帽子給掀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拍不拍?”

妝容精致的女生氣急敗壞:“不拍!你讓我演村姑!背著個竹筐上山挖筍!路那麼陡,又到處是茅草,我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計辭氣急反笑:“行,那你走吧。”他揮手招來蕭戀的助理,“把她東西收拾好,馬上叫村民帶路送你們出去。”

蕭戀抿著紅唇,不敢置信計辭在這個關鍵時刻竟然絲毫不挽留她。

計辭像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直言不諱:“阿戀,你接了這個角色,卻吃不了這個苦,我沒必要再留你。”

“我一走,你這部電影就廢了!你的心血全廢了!”蕭戀胸有成竹,“沒了女主角,我看你怎麼辦!”

“你不是上帝欽點的女一號,蕭戀。”計辭線條深邃的側臉倨傲如初,不見半點失意,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又冷又沉:“我教你如何演戲,但是忘記告訴你,人莫要忘本,永遠地保持初心才能屹立於不敗之地。”

“我今天就讓你看看,計辭手下永遠不缺女一號。”

計辭說完,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沿著小道過去,皮鞋也沒脫,直接跳進了稻田裏。一腳一腳踩著淤泥,大步邁開,朝盡頭一個正在彎腰插秧的清瘦背影走過去。

他突兀地拉住那人的臂彎,迫使她回頭。

計辭看到的是一張沾滿泥巴的髒兮兮的臉,唯有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計辭取下掛在腰間的軍用水壺,清冽的泉水把手掌打濕,他湊過去,用溫熱的指腹一點一點擦幹淨她的臉龐。

漂亮的五官在他耐心的動作下漸漸顯露出來。

兩分鍾後,他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這張臉,展顏一笑:“我剛剛果然沒有看錯,是個美人。”

“你叫什麼名字?”

“阮森林,森林的森,森林的林。”

“我叫計辭,辭別的辭。”

03.人不風流枉少年,誰潛誰還不一定

計辭打量著眼前的小屋,整潔幹淨,簡單但不簡陋。從擺設的細節上可以看出,隻有她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棕木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相框,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聽阮森林說,她父母幾年前因病去世。她和這裏的其他人一樣,過著很原始的自給自足的生活。

計辭卻似乎對那張合影格外感興趣,盯了許久,才收回目光問:“願意跟我演戲嗎?”

“我不會。”阮森林站在灶台前將梔子花瓣搞碎,加入蜂蜜,調製醬汁,“而且我除了每個月去鎮上一趟,已經整整五年沒有去過外麵的世界。如果我答應你,跟你走,這意味著我原本平靜的生活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不敢嗎?”

“不,”她的眼神坦蕩而純粹,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倔強。看著計辭時,充滿了探究,她說:“我隻是不確定——可不可以相信你。”

計辭隨手拿起小書架上王爾德的《自深深處》,竟是原版英文線裝書,旁邊還有字跡流暢的批注,認真嚴謹。

看得出她之前的家教應該非常不錯。

他隨口朗誦書中她喜歡的句子——“時日尚長,眼前仍有無數件事待我完成。攀爬陡峭的巔峰,跋涉黑暗的峽穀。”

他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一試?你五年沒有去過外麵的世界,現在隻需要把手伸給我,我帶給你一個嶄新的天地,跋涉峽穀,爬上巔峰。”

計辭作為一個導演,看人很準。

他眼中的阮森林絕對不是如她外貌一般文靜而柔弱,她穿梭在山野之間,下地種田,能夠養活自己。也會在夜晚給自己泡一壺熱茶,在台燈下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