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灰狼很快的從大堂內衝了出來,它的身法極為矯健,幾個健步便是飛奔出四合院,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梁平他們兩人的所在。
灰狼掠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它身上的血腥味令人感到一陣作嘔。
但蘑菇公子的情緒仍然極不穩定。
梁平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那是銅人劫。”
蘑菇公子終於完整的說出那句話。
梁平卻是震撼的無以複加。
“什麼是銅人劫。”
“就是所有居住在銅人鎮的人,都會在今天死於非命。”
“所有人,可是剛剛那個小孩分明就沒有....”
梁平話音未落,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嘎巴嘎巴”的聲音。
奪步出門一看,昏暗的深巷中,灰狼正在啃食著那小孩的肢體。
那小孩躺在地上,分明沒有斷氣,但他卻沒有發出一聲喊叫之聲,甚至連悶哼之聲也沒有。
“錚!”
梁平長劍一揮,便欲上前接過那匹灰狼。
而恰是此刻,蘑菇公子上來阻止道:“不要!”
梁平驚愕道:“為什麼,難道我們真的可以見死不救麼。”
“這是他們的命,銅人鎮的人刀槍不入,卻能在今天被區區的灰狼啃食,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嗬嗬”
梁平淡淡一笑道:“我要明白什麼,我要明白你為什麼見死不救,要明白你為什麼分明知道銅人劫,卻不肯加緊腳步早點趕來麼。”
“我說過,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情你不懂,跟你也無法解釋清楚。”
梁平注視著蘑菇公子那一張原本美麗的俏臉,頓時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醜陋和厭惡。沒有訓斥,也沒有指責,隻是漠然的轉身。
無關那小孩的身體如何被灰狼啃食,無關這夜色多麼可悲。
繼續大步南下,蘑菇公子大步跟了上來。
兩人相繼沉默了許久,終於走出銅人鎮的時候,聽到那熟悉的浪潮之聲。
梁平知道,那是琴湖漲潮的聲音。
“銅人劫是千年劫的附屬品,每一個千年劫,無論開始或終止,銅人鎮都必將遭遇劫難,那條灰狼的壽命隻有一天,剩餘千年劫,死於千年劫,他啃食萬銅人鎮所有的銅人之後,便會立刻暴斃而亡,根本不需要你出手。”
蘑菇公子終究還是向梁平解釋道。
梁平卻是不願多說一句,佇立在琴湖隻畔,晚風清冷得緊,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而蘑菇公子卻繼續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我的行為讓你感到不悅,那麼你大可以就此離開,我相信總會有人願意陪我解決這次千年劫。”
梁平這才淡淡開口道:“我相信你那麼做有你的理由,我隻是不高興,你做什麼事情難道就不能跟我說個明白麼,難道在你的心裏,我就真的隻是一個保鏢的分量,你覺得我真的隻能承擔保護你個人安危的職責麼。”
蘑菇公子突然莞爾一笑道:“當然不是啦,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說出來,或許比不說更糟糕。”
“嗬嗬,是麼。”
梁平雙手環抱這流雲劍,不再正視蘑菇公子一眼,看向更遠的琴湖,似乎在朦朧中看到了一絲希冀,又像是一場泡影。
蘑菇公子也在看著更遠的琴湖,目光無比的深邃。她終究沒有向梁平解釋太多,隻是淡淡的說道:“銅人不死,靈州必亂,灰狼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它生來就是為了保衛靈州而存在的,在我看到那個小孩,用自己的手指摳掉了自己的眼睛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他還隻是個孩子,他同樣是無辜的,你以為我真的那麼狠心,可是對此視而不見嗎,可是我們要拯救的不是一個區區的銅人鎮,而是整個銀色帝國,甚至整個靈州大陸,你明白麼。”
梁平的眼眶禁不住一濕,因為蘑菇公子的聲音充滿了悲嗆,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動人心弦。蘑菇公子所想,豈非也是梁平自身所想麼。方才沒有立刻隻是灰狼,豈非也是在等待蘑菇公子的製止麼。
“嗬嗬,其實我們都一樣。”
冰冷的淚珠滑過麵頰,也不知是因為和蘑菇公子心有靈犀,還是因為對剛才那小孩的遭遇而感到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