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摔地上了,已經四分五裂,露出了各種插板和零件;
辦公室茶杯、水瓶、裝飾,能移動的東西都被砸得粉碎;
一隻價值不菲的古董大花瓶子,也被書記大人扔到地上摔碎了。
王秘書和賓館經理大眼對小眼,一向鎮定有加、作風強悍的書記大人,今天這是怎麼啦?和誰發這麼大的火?
賓館經理老滑頭一個,見勢不好,腳步略微停頓,趁領導沒看到自己,腳下一滑,刺溜一聲,扭身跑了。
王秘書躲無可躲,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走。
平時揮斥方遒,鎮定自若的書記大人,此時正踩著滿地的垃圾氣憤地走來走去,梳得十分光滑的大背頭,一綹頭發可笑地垂了下來,手裏拿著部手機,正對著話筒憤怒吼著:
“飯桶,白癡,沒用的東西!都多長時間了?我不要理由,我要結果!人你沒審下來,這倒好,劫持人質?還他媽來個看守所大暴動?
生怕我事少是嗎?你不用說了,馬上準備好突擊隊,我立刻去看看!”
他剛要摔電話,一轉眼看到了王秘書,想了想,改了主意,把電話放進了口袋,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起伏的情緒,沉聲道:
“小王,預備車,去看守所現場!”
……
如果用什麼字眼形容此時李萬建的心情,那就是糟糕,非常的糟糕!
堂堂市委書記,竟然在辦公室和臥室,被人家偷拍了!而且從日期上看,已經非一天兩天了,怎麼能不讓他氣憤欲死。
看視頻上的日期,他才依稀想了起:
自從那枚私章丟失後,就陸陸續續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同時辦公室內好像少了些錢款,不過他也未在意。
當縣委書記那會,沒準還為每年收的幾百上千萬現金愉悅著。
可到了市委書記這個層次,錢已經不是錢了,本身已經失去了興趣,那一摞摞的東西,隻不過是離岸公司的一溜數字而已。
誰送的,他早就忘了,而唯一記住的是,誰沒送!
一方送錢,另一方收錢,已經成為了默契,那一摞摞小東西,就是表達忠誠和陣線的媒介。
可誰想,就是這些媒介出了問題,而最要命的是,時機太不好了!
此時正是李萬建向省常委寶座發起進攻的關鍵時期。
同批競爭的地級書記不少,如果在這個時候出了紕漏,而且還是錢上的紕漏,那結局是可想而知的。
陰謀!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場徹頭徹底的陰謀!
很明顯,這不可能是小庭同學能幹的事兒。
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他能幹啥?
可到底是誰幹的?
杜子濱?那個被自己逼走的病秧子組織部長?
還是萬永春,那個一心想當市長,被自己攔住好幾次的家夥?
還是紀委幹的?畢竟省紀委書記和省長巫國慶穿一條褲子,和自己很不對路。
抑或哪路自己平時沒有注意得罪的孤神野鬼?
做官做到市委書記這一層次,手中權力大,得罪人也多,再說,交人必定得罪人,哪有不得罪人的?
直到汽車到了燈火通明的第一看守所,李萬建想的頭疼欲裂,也沒想清楚,危險的子彈到底來源於哪把槍?
哪都像,而哪又都不像。
尼瑪蛋,一團亂麻啊。
被李萬建電話裏訓的灰頭土臉的尹幾尤,此時正惶恐不安地站在夜色中,迎接著老板的到來。
周圍已經建立了嚴密的封鎖線,不少記者和犯人家屬擁擠在封鎖線外,打著手電,舉著手機,黑暗中如點點螢火,密集而又令人厭煩。
任憑尹局想破腦袋,也搞不清為什麼老板突然發火,而且是那麼大的火?
當他從領導口裏明確,老板的確要親自進去,和犯罪嫌疑人麵對麵談判,尹局長徹底懵了,一把扯住書記大人的手臂,痛哭流涕道:
“領導啊,我該死,我沒做好工作,讓我去,讓我去吧。”
“胡鬧!”李萬建一把扯開他,大義凜然義正言辭斥責道:
“嫌疑人點名要見我,你去有什麼用?反而可能起到反作用,同誌們,我既是黨員,又是領導幹部,關鍵時刻,領導幹部必須親自頂上去!”
幾個柳原日報和省報駐柳原記者擠了過來,哢嚓哢嚓拍著照片,手裏舉著錄音筆,激動地記錄著一位人民的好書記的豪言壯語。
就連晚間新聞標題都想好了,柳原的孔繁森,人民的好書記!
副標題,在人民生命財產受到威脅的關鍵時刻,他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