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唐峰一行人終於完好無損地抵達南荒,然而這才隻是行程地開始。
此時正是深秋,山上空氣清冷幹燥,落葉紛飛,遊人本就稀少,此處又是猿猱不過的絕峰,眾人禦劍落下,好一段時間也沒有見到凡人,估計要到山下通衢大道,才能真正見識到人世的景致。
唐峰幾次出行都是落在荒山野嶺,一看眼前景,致頓時少了幾分興趣,老老實實地在一邊站著。
孫守一負手而立,他的心情跟這徒弟可決然不同,看著那蒼茫大山,蕭蕭楓葉,數百年未曾下山,不免生出些惆悵,思忖了一會兒方轉身朝眾人說道:“我們要尋的那九色神鹿,便在這附近了!”
身邊幾人聞言皆是一震,同時將目光投至茫茫深山處,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誰能想過,那天降之獸居然就在這看似再平淡不過的地方?
冷修武幹瘦的臉上皺紋忽然伸展開,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問道:“孫長老,狄文靈可有說過具體方位?這裏方隻是南荒邊界,我們總不可能徒手將南荒尋個遍吧?”
事已至此,眾人再不隱瞞,攤開了牌直接明說,唐峰聽罷心中一跳,原來這果然是狄文靈在幕後安排的!
這一刻,他腦海中不斷地反複尋思,狄文靈到底要做什麼?
他身在事外想的與諸人又有不同,此番千裏迢迢跑來南荒,狄文靈作為幕後主使卻不親自現身,擺明了就是把眾人當槍使!
唐峰絕不會相信,孫守一會無緣無故給狄文靈辦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其中有他無法抗拒的好處,他一轉眼就明白的事情關鍵,恐怕在場所有人都在覬覦那傳說中的九色神鹿。
這時孫守一笑了,他目光掃過眾人,說道:“此事想來是複雜麻煩,但其實並無太多曲折,據狄文靈所言,他當初便將九色神鹿困在南荒起始界附近,不正是我們立足之處嗎?”
他又說道:“不過時過百年,位置也許也不再那麼清晰,我們將範圍擴大到周遭百裏,如何?”
眾人齊齊點頭,應了一聲是,唯有唐峰呆頭呆腦地聽著這一切,不知該做些什麼。
他眼珠四處轉都,看見了包括師傅在內,三位長老臉上嚴肅的神色,微微透著些緊張,連他們都表現如此,更能想象那九色神鹿到底是多麼驚人的存在。
孫守一雙手合攏,握在一起,說道:“事不宜遲,諸位現在就出發吧,這方圓百裏範圍也不小,大家在途中要多多留意那靈氣充沛之地,但凡感覺到有一絲陣法氣息的地方,一定不可錯過!率先找到者發出訊息聯絡大家,若是半月之後仍舊找不到蛛絲馬跡,我們再回此處彙合!”
“是!”眾人應了一聲,便朝著各個方向,徑直下山而去。
很快,山峰上隻剩下孫守一跟他與顧青三人,唐峰臉色不安地看著師傅與師姐,問道:“我們怎麼辦?”
顧青麵無表情,淡淡道“什麼怎麼辦?下山去找便是。”
孫守一嗬嗬一笑,打量著自己的弟子,說道:“這裏極少有妖獸出沒,深山裏偶爾還會有些山民,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你也去試試運氣,找不找得到無所謂,全當是曆練一番便好。”
他手中多出一塊純樸青玉,遞給唐峰,又道:“路上若是遇到什麼困難,將這玉佩砸碎,我跟你師姐都會趕來相助!”
唐峰應了一身,又悄悄看了顧青一眼,見她仍舊一臉淡然才微微放心,向孫守一行了一禮,“多謝師父,弟子這就去了!”
“嗯,好,好。”
說完唐峰便轉身向山下行去,孫守一立在那兒良久,直到他看著唐峰的背影消失在叢林深處,方才恢複嚴肅,對顧青說道:“你暗地裏送他一程,然後自己在另外尋個方向一路感應,有了消息盡快通知我!”
顧青聞言輕輕點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檀口微啟卻沒了聲音,蓮步輕移,整個人便朝著唐峰所走的方向緊緊追去。
……
眨眼間,半個月時間過去。
白日裏還是朗朗一片,轉眼間,黑色的烏雲盤旋在夜空,天幕陰暗的仿佛壓向地麵,從蒼穹上飄落的雨絲,在凜冽呼嘯的風聲中,卷過這片蒼茫的南荒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見村後不見地,四下莽莽,隻有一條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又孤單地向遠處延伸而去,雲嵐一身白衣,從雨中緩緩走來。
夜空黑雲裏,有低沉雷聲響過,天地間的雨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修為到了他這個境界,天地變化早已不足為懼,那雨滴從起初的細小變得越來越大,卻始終對他毫無影響,每每落到白衫周身隱隱籠罩的氣芒時,便自動彈開,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