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自額際悄悄劃過,不及擦拭,便無聲落地。青龍寨大當家雷如霆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利劍,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暗自捏緊拳頭。

此時,門外狂風肆虐,暴雨如注,室內卻一片沉靜。眾小賊見老大已讓敵方的利刃逼得一籌莫展,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再不敢輕舉妄動。向來喧鬧的青龍寨會客大堂,便隻聞得燈火撲朔,嗤嗤作響。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圍剿,令青龍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誰也不曾想到,那個隱匿江湖多年幾乎隻存活在傳說裏的人物,會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領著一對人馬殺上門來,且理由竟是向他們討要一個毫無頭緒的“人”。

性格火爆的大當家立時就斷定對方是在肆意挑釁,也不管他們人多勢眾武藝超然,二話不說舉刀抗敵,結果十招未滿就被對方的護衛給製住了……

僵化的場麵持續了很久,雷如霆終於不堪此辱,咬了咬牙怒視那高高在上的人,恨聲道:“姓易的,今日栽在你手裏是技不如人,老子認了,你要殺要剮痛快些,何必婆婆媽媽?”

那人端坐大堂正中,華衣矜貴,神色清冷,聞此言不過略微挑起眉眼,依然隻是輕飄飄的一句:“你隻用回答我,人,到底在哪兒?”

雷如霆的臉立即漲得通紅,正要破口大罵,一旁的二當家雷長霄連忙搶先道:“易城主,雖不知你聽信了誰人的讒言誣告,在下卻以項上人頭擔保,令……令愛絕不在此處,我青龍寨上上下下統共不過百來人,與你連水城作對無疑是以卵擊石,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我們又何必執意欺瞞?”

“如此說來,倒是我連水城在無理取鬧了。”那人不置可否一笑,繼而從下屬手中接過一隻金釧,輕輕搖晃著,語調卻驟然轉冷:“此物乃小女隨身佩戴,從未離身,卻在兩天前自你們青龍寨流到山下市集當鋪,這裏頭的緣由你又怎麼解釋?”

雷長霄從未見過此物,更不知其中的來龍去脈,一時竟語塞,性急的雷如霆卻顧不得喉邊的利刃,張口怒道:“血口噴人!我青龍寨雖是個賊窩窩,幹的也確實是綁架勒索的混賬事兒,但綁了人還不承認,卻不是老子的行徑!老子自問說過的話無愧於心,若是你連水城想要以多欺少,歪曲事實,老子就是寧死也不屈!”

“雷大當家的真是好骨氣。”那人倏地站起身來,往前踱了兩步。未料對方有此舉動,雷如霆登時就被那迎麵而來的熊熊氣焰壓得心頭一顫,後背更是冷汗津津。

但下一秒,對方卻微笑著用手格開了他麵前的利劍,方淡然道:“我敬你是條錚錚鐵漢,便給你一個機會,無論這隻金釧出自何人之手,三天後,你將此人安然帶到連水城,我保你青龍寨上下無虞,如若不然……隻怕你們青龍幫從此要在江湖上除名了。易某人向來言出必行,雷大當家的可要好好斟酌一二。”

言畢,他已恢複了一慣的漠然之態,也不等麵前的人應允與否,就隨手係好了下屬遞來的披風,疾步走出大堂,如同來時一般,穿透雨幕,浩蕩而去。

大堂內壓抑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而散盡,反而更加讓人喘不過氣來,雷如霆聽著策馬聲漸杳,鐵青著臉咬緊了牙,心裏卻如有千萬隻螞蟻在爬著,眾小賊餘驚未消,深知當下處境,故而個個麵露憂色。

良久過後,還是二當家雷長霄麻著頭皮試探的問道:“大哥……這下該當如何?”

雷如霆麵色陰沉的掃了四下一周,忽然怒嘯一聲:“這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眾人唬得一愣,沉寂過後,四下裏麵麵相覷,卻是無人作答,雷長霄站在一旁輕咳一聲,跟著肅然正色道:“若有知情者,說出來大家興許還有活路,不說出來可就隻有死路一條!”

言語相激下,有人惶恐有人憤怒,一陣慌亂之後,終於有個弱弱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來:“我……我見過。”

向來隻負責在灶房裏遞柴火的小六子哆嗦著站出來,迎著眾人炙熱的目光,他語無倫次的道:“我見過…那個人…那個人…是是是個麻臉的婆婆!她她…”

雷長霄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反問:“你是說在一個麻臉婆婆身上見過此物?”

少年聞言眸光一亮,立即篤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