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吧。”我低聲笑了:“我自小與你相識,卻到那一天才真正認識了你,說起來也是十分可笑了。”
沒錯,雲玨便是曾經的小玉,他之所以能夠消失得毫無蹤跡,因為他已經回到了渤陵。沒有人能夠想到,那個在黎州軍營縫補漿洗的小女孩竟然是“馮梟”的義子,是渤陵初出茅廬的銀甲將軍。
我在雲玨的床前已經守了一整夜,期間我一直在不停地講話,以至於我的喉嚨變得有些沙啞。我從來沒有說過這麼久的話,仿佛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也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也許是因為害怕。我害怕雲玨就此一睡不起,害怕這世間隻剩下我孤單一人。
我想其實我並沒有那麼討厭雲玨,甚至是喜歡他的。曾經我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師兄,但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我對雲玨的喜歡或許更甚於師兄。可惜等我想清楚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卻已經快要死了。
一想到雲玨可能醒不過來,我的心裏就好像被一隻手狠狠攥著,直壓得我喘不過氣,索性直接撲到在床邊大哭起來。
“你……探病就探病……不要哭喪好麼……”
正悲痛得不能自已,頭頂忽然傳來這麼一句。
我抽抽鼻子,爬起來四下一看,隻見雲玨奄奄一息地倚在床上,半睜著眼,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眼中透著笑。
我愣了半晌,忽然驚呼:“你終於醒了!”
“你那麼吵,我哪裏睡得著……”雲玨的聲音透著些許嘶啞,說話聲很小,卻字字清楚:“其實我早就醒了……但是想……看看你能說到什麼時候……可誰知我中途睡著了,再醒過來你還在那裏嘮嘮叨叨……所以……忍不下去了……”
我喜極而泣,“噗”的一聲笑出來,剛想跑出去叫回鋒,雲玨卻輕輕拉了拉我的手腕。
雲玨大病未愈,本來沒什麼力氣,可是就這麼一拉,我竟然不由自主地順著倒在了他的懷裏。
我的臉一下子燒得滾燙,剛張了張嘴,卻見雲玨將瘦長的手指放在唇上,輕輕地“噓”了一聲,低聲道:“別動……不用著急,回鋒每半個時辰會回來查看一次,現在還有點兒時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
我的臉愈發的燙,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糊地“唔”了一聲表示默認。
雲玨反手輕輕撫摸我的頭發,歎了口氣:“清朗……我仿佛……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似乎有幾年那麼長……”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在他耳邊悄聲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我也很想你。”
雲玨輕笑出聲,右手插進我的長發,瘦長的手指緩緩梳理著,忽然低頭在我的額頭輕輕一吻:“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夢裏一直很不安穩……你不會知道我見到你……有多麼高興……我多希望未來的幾十年,每天早上醒來……第一個見到的……都是你……”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全身仿佛被電擊過一般,心跳驟然加速,心髒在胸腔裏麵“砰砰”作響。直到我漸漸緩過神來,聽見雲玨靜靜地在我頭頂呼吸著,頻率慢慢趨於平穩。我有些擔心,稍稍抬起頭來:“你……你不要又睡過去啊……”
雲玨聞言張開雙眼,溫和地對我笑笑:“那好,我不睡了……我若是再睡……你就立刻叫醒我……好嗎……”
我點點頭,不敢對視他明亮的雙眸,窩在他的肩頸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搭話,本來是想讓他清醒的,可是沒想到自己的眼皮反而越來越重,然後就什麼都說不出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隻隱約感覺身旁一直有人在輕聲交談。我醒過來的時候自己還趴在雲玨的肩上,抬頭看看,帳內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雲玨倒還醒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見我醒了揉了揉我的頭發。
看他這樣子八成是沒事了,我敲敲僵硬的脖子爬了起來,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啊……真奇怪,我怎麼睡著了?”
雲玨故作思考:“嗯……大概是被我的美貌迷得神誌不清了吧。”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又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忽然想起雲玨被我壓了這麼久,肩膀應該也是酸的,於是便屈尊為他揉了揉肩,邊按邊道:“之前是先生來看過了麼?”
雲玨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我心裏很高興,這麼說雲玨很快就會好了,便站起身來準備回去,手上一緊,隻聽雲玨開口道:“你要走了?”
我“嗯”了一聲:“是要回去了,不然待會兒被回鋒他們看見,會笑話我們的。”
雲玨忍不住笑了:“你以為你睡著的時候,他們說的還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