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林飛才暈暈乎乎醒來,他迷迷糊糊張口道:“水,給我口水喝!”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未見人應。
“不對,我不是暴體身亡了?”林飛猛然坐起,發覺自己坐在一盤土炕上,屋外時不時間傳來清脆的鳥鳴聲。
他放眼望去,土屋裏陳設簡陋,卻是潔淨異常,小木桌上一盆嫩白野百合爛漫盛開。
“這裏好熟悉啊,我怎麼會在這?”林飛心中充滿疑惑,他剛一動身體,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從左胳膊肘傳了過來。他驚駭的發現,疼痛竟然是他失去的左胳膊。他低頭看去,忽然呆了,這分明就是個幼童的身軀,細小的胳膊,瘦幹的小手……
他呆了半天,抬頭忽瞧見土牆上懸掛的沙盤畫像,他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他小時候的家,這是他姐姐林珊的房間,牆上那幅歪歪扭扭的畫像,是林珊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描的!”
看著兒時的家,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隻聽他喃喃低語:“我又回來了!那些前世遠去的親人,夥伴,師傅師妹……你們可要等著我。”
“小飛,你醒了?”林大山推開竹門,關切問道。
林飛見走進來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布衣漢子,渾身一顫,三百年了已是心堅如鐵的他此時禁不住流出淚來。
“爹爹!”一聲遲疑的呼喚,三百年了,你到底去哪了?林飛壓抑的數百年情感,忽然噴湧而出,他顧不得胳膊的疼痛,跳下床去,抱著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號啕大哭。
林大山一愣,撫摸著他的頭柔聲道:“我知道今天你姐姐出嫁,你很不舍。可是她終究是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是不是,雖然她嫁給腦袋有些問題的白家少爺,但她這一生,終不會再受風吹日曬的農家之苦,是不是……”
“什麼?”林飛臉色突變,他忽然想起,姐姐林珊為了給他湊齊上青嵐宗的盤纏,自願嫁給柳山鎮富豪白德成的白癡兒子,也就因為這事,林飛再也沒和父親林大山說過一句話,直至多少年後,他才明白父親和姐姐的良苦用心。
他一下鬆開環抱父親的手,朝著門口飛奔而去,這一世他絕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姐姐往火坑裏跳,他飛奔出大門外,朝著馬棚疾步跑去,林大山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兒子騎上馬棚裏的矮角馬疾馳飛奔出去。
芍藥村大道上,一路塵土飛揚,林飛騎在飛馳的馬背上,心急如焚,疾馳搖晃讓他受傷的胳膊更是疼痛萬分,臉色一片蒼白,冷汗直冒,此時他已顧不了這些,他咬緊牙關,一定要在半道上,截住娶親隊伍。
大道之上,娶親隊伍吹吹打打鑼鼓喧天,白德成的白癡兒子此時正騎在一匹高大駿馬上回頭望著亮紅耀眼的婚轎,咧嘴傻笑,嘴角口水早已淋濕胸前的婚服。
一陣塵土飛揚而來,林飛慘白的小臉上滿是堅韌,他籲了一聲,喚住疾馳的矮角馬,停在娶親隊伍前麵。
娶親隊伍中一陣混亂,一身紅色管家服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出隊伍,公鴨般嗓音嗬斥道:“哪來的野孩子,速速給老子滾開,免得老子拆你的骨頭。”他身後一老婦看清了馬背上的幼童,疾步上前附在白管家耳旁低語幾句。
白管家略一遲疑,哈哈笑道:“原來是小娘家的兄弟,誤會,誤會!隻是不知小兄弟為何阻擋在這兒?”
林飛跳下馬背,冷眼瞧著白管家,朗聲道:“我姐姐不嫁了,明日我便將你們銀錢一分不少的還不回去。”
娶親隊伍中一片嘩然,白管家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
林飛大聲重複道:“我說,我姐姐不嫁了,銀錢我明天還給你們。”
白管家捧腹大笑,他回頭向幾個蠢蠢欲動的家丁笑道:“你們說,這小孩,他是不是個傻子?”
眾家丁哄聲大笑。
林飛臉色陰沉,他一字一句道:“我再重複一次,我姐姐不嫁了,銀錢我明天還給你們。”他聲若洪鍾,穿雲裂石。
眾人不可思議的望著這個孱弱小孩,他小小身軀,怎會發出響徹雲霄的聲音。
白管家猙獰一笑,惡聲道:“**是來找碴的吧,兄弟們給我上,打死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