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玫殘中宮 (四)(1 / 2)

皇帝隨手拿了個橘子準備剝皮,樊貞忙放下筆道,“臣妾來吧。”說著去過皇上手中的橘子細細的剝著。

“你寫得多少了,可抄完了麼?”樊貞立馬想笑:“哪兒就這麼快呢!手腕酸了也總得要有歇的時候,沒有十來日是抄不完的。”

鄭節拈了一瓣橘子在嘴裏:“你若嫌累,朕叫會寫字的人替你抄寫。”

樊貞盯著鄭節,默默道:“皇後仙逝,臣妾已然傷感,親手抄錄這些便是對皇後最後的敬重了,還請皇上容許臣妾自己抄錄。”

皇帝忽也淡淡的,心中淒楚得似乎周身的血液已被凝住,輾轉間朱燕的笑容已在鄭節腦海中再現,想是硬抹不去的。半晌,他又道:“朕的皇後……總覺得對不住她。”

樊貞笑語微酸,忙道:“您是皇上,這萬裏江山是皇上您的,整個後宮也都是皇上的,皇上您不用這樣。”樊貞看著他,急切得想要安撫於他。

皇帝一笑,樊貞便見他伸手過來。樊貞不解,也伸了手,皇帝笑意深深:“朕替你揉揉手腕。”樊貞立馬驚住,垂下了眼瞼。樊貞見他麵色不大好,眼下分明是時常熬夜的烏青色,便道:“皇上昨日沒睡好麼?您去榻上歇著吧。”

“嗯,倒還真有些犯困。朕就在這小睡片刻。”皇帝滿臉皆是笑意。

樊貞替鄭節整理好床鋪,自己才靜下心來抄錄著。待鄭節醒來,樊貞依舊坐在皇帝麵前抄寫。

此時桌上已多了幾盞茶,茶香清淡,使人聞著略微的舒心愜意。樊貞見鄭節醒了,又知秋日風寒,於是隨手去了身旁的緙絲黃馬褂給他披於肩上,又多了幾句叮囑:“秋日漸涼,皇上該多穿些,如若身子有恙,隻怕太後娘娘要責備宮裏頭的姐妹們伺候不周了。”

皇帝駭笑點首,看著茶便道:“你烹的?”

樊貞便頷首含笑:“皇上怎曉得是臣妾?”

他笑道:“朕聞著茶香與往日的不同。”

樊貞聞言輕輕一笑:“回皇上,是臣妾。臣妾幼年常與媯姐姐一同研習烹茶,所以才在皇上麵前有所賣弄。”

“皇上,茶味可還說得過去?”樊貞暗暗聞著,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讚歎。正自念想,卻聽皇帝朗然道:“除味道偏澀,朕覺著還不錯。朕今兒竟有這樣口福。”樊貞聽他的話語間總不少幾分溫和,於是笑貌漸濃:“這便算有口福了麼?可媯姐姐的烹茶技藝且遠在臣妾之上!”樊貞漸漸被鄭節的目光逼視著,不覺撫著鬢角含羞一笑,“與臣妾姐姐相並論,臣妾倒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皇帝好奇:“果真麼?”

樊貞笑出聲:“哪一日皇上品了媯姐姐的茶,必定又會讚不絕口呢!”樊貞一邊抄著一邊瞥眼看皇帝,兩人又一個溫柔笑容,更覺親密起來了,樊貞笑問:“皇上在寫什麼?”

鄭節放了筆,笑道:“不過是自己做些詩詞。”樊貞一笑,湊上去瞧。

“你瞧瞧可還好麼?”樊貞見鄭節笑容不減,倒也好奇,於是一個字一個字念了出來:“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複又一想,“這不是飛卿的詞麼?”正自疑惑,隻見鄭節笑了,才曉得其中的緣由,於是立刻旋首背過身去,不出聲了。

皇帝不知怎辦才好,一時樊貞終於回頭,道一句:“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皇帝與樊貞早已笑得春風滿麵,樊貞隻嫣然笑語:“臣妾文字大抵不通,隻會賣弄。”

一時,殿閣內忽地靜謐,樊貞隻望著周圍的陳設,不隻桌椅地毯帷幔,就連高閣之上擺著的唐代的彩瓷,亦是描繪著密密騰龍祥雲紋案,此一應皆為龍之象征,著實的奪目璀璨,金碧華彩。更兼著殿內的龍涎香漂浮著盈盈的奢華香氣,聽他說道:“你今兒不必回去了,省得你回去了又再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