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站好了，不許亂動！”一個身著軍服的中年男子神色嚴肅的吼著，同時向身邊隨從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兵弁們心領神會，魚貫進入宅子的大小房間，隨後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
“你們要幹什麼？這是私闖民宅！”宅子的主人張程秀怒火攻心，一個箭步衝向領頭的，很快就被旁邊的兵弁製服。
“張大哥，有人告發你隱匿財產，我現在是奉命前來核實，希望你多擔待。”中年男子說完，大手一揮“把犄角嘎噠都照顧到，一分一厘都不準遺漏”，他說話的時候胡須左右飄動，活像一隻大鯰魚，腰間的佩刀閃著凜冽的寒光。
“娘，我害怕。”
“卓如，娘在，不怕。”女人把孩子摟在懷裏，眼裏透著悲戚。身邊的仆人和丫鬟，耷拉著腦袋，垂手站立，腿都像灌了鉛似的不敢動彈。每個人心中都充滿著對未來的恐慌，不知會麵臨怎樣的命運……
五天前，張卓如剛剛過完十歲生日。全家人和和美美的飽餐一頓，坐著馬車去長安城外的昆明池遊玩，正值陽春三月，霸柳飛絮的季節，昆明池波光洌豔，遊人如織。
張卓如最喜歡玩水，他跑到堤邊水淺的地方，卷起褲腿，貓著腰，想抓水裏的魚。這些遊到岸邊的魚，屬於藝高膽大，早已經練就了一身本領。張卓如將雙手伸進水裏，看著魚兒乖乖著進入他的控製區域，速度逐漸放緩，卓如心想：這下你跑不掉了。剛要將雙手合攏，魚兒似乎有預感，一個甩尾，濺了小卓如一臉水花，就不知去向了。
“哈哈哈，張卓如，你真是個笨蛋！”卓如扭頭一看，原來是許平君。
“笑話我算啥？有本事你抓一條魚”卓如不服氣的說。
“笨蛋才用手抓呢。”說著，許平君拿出藏在身後的釣魚竿。
“這倆淘氣鬼。”張程秀笑著走過來，對卓如說“快叫伯伯”
“許伯伯好。”卓如看著父親身邊的這個大腹便便的男子，他知道，這是父親最好的朋友。
“小卓如長大了。”許廣漢言語間透著慈祥。
“你倆接著玩吧”。說著，張程秀攜著許廣漢來到長亭坐下，叫上兩碗終南古茶，品茗對談。
“老許啊，最近生意可好？”
“差得遠了，現在風聲太緊，先是算緡，接著又是告緡，咱們做生意的都活不下去了。”許廣漢說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好似蚯蚓蠕動。
張程秀頗有感慨：“今上雄才大略，就是對下邊狠了點。現在征伐大宛，聽說就為了幾匹汗血寶馬。你說，咱們中華物產豐富，今上偏不稀罕。打了朝鮮打南越，打了南越打匈奴，匈奴打跑了，又要往西打。真真是不知足啊。”
“可不是嗎？這次出征，派的是李廣利。仗打完了他能加官進爵，可這打仗的錢從哪裏來，可不都是咱們的血汗錢嗎？”許廣漢越說越氣憤。
“喝口茶，別上火。”張程秀勸慰他。“自古官府缺錢，要麼跟百姓要，要麼跟商人要。把百姓逼急了，菜刀抄手上反了他娘。商人就不同了，誰會為了錢財不要命呢？”
“可也不是這個要法啊！”許廣漢唾沫飛濺。“這個挨千刀的張湯，先是提出算緡，征收咱們的財產稅，雖然官府規定是十分取一，可這幫大爺過手一遍，咱們十分之三都進去了，還提心吊膽。現在又提告緡，凡是揭發有人隱匿財產，查實後可獲得對方一半的家產。現在官府門口天天有人擊鼓，都是些地痞無賴，就可憐了咱們這些人，我的茶葉鋪子都關門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