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正如一些人清楚,他不是楚非。
夢境中,楚非看著白骨堆上那個老頭,十分火大,自己這麼多年來,很少被別人坑了,被別人算計了,但今天卻是真的被坑了,真的被算計了,著實惱火。
而他肯定不想這麼結束亦或者說是認栽。與外界的牽連因為老者的阻礙變得越來越少,但他也依稀感覺出一些不對,還是那句話:太慢了。
沒錯,楚非此刻也覺得太慢了。他感覺到自己漸漸變得衰弱,起初從跑向白骨堆到走甚至到爬,他的身體正在被剝奪,但他總覺得很慢,因為他感覺老者在拖拉著什麼,再等待著什麼。
有什麼可猶豫的,你不就想著出去嗎?但為什麼,總感覺這個老頭是在等著什麼。
可是楚非這次沒有猶豫,他覺得老頭的猶豫不在於他,而在於其他什麼,所以,他更不覺得有什麼坑需要他去填。他依舊再往前爬著。
終於,應該算是終於,楚非爬到了那座“山”的腳下,森森白骨或者血肉頭顱的腳下。
還得往上爬,老頭在最高處,他必須把這個老王八蛋拽下來,相用他的身體,他才不會拱手相讓呢。
也許是憤怒,楚非往頂上爬的速度明顯變快了。
但山很高,也不知道這老王八蛋殺了多少人,很多個白骨頭顱一踩就碎了,半道又滑下去不少。
楚非從來不害怕死人,死的透透的他更不怕,所以他才不擔心踩碎幾顆,是不是造孽,但老是碎,老是滑,他還是很不爽,因為爬著是很累的,況且,萬一那老王八蛋跑出去怎麼辦。
所以,他必須找一些有血有肉的墊腳石,這樣,才能不滑下來。
之後,他的成效明顯變高了,爬的也快了,甚至於,他還有一種莫名的小興奮。
可他沒有看到,老者的臉上卻出現了莫名的小傷感。
虎毒不食子,要是食了呢。
父慈子孝,要是不慈呢。
楚非覺得老者越來越近了,自然也是越來越努力了,這個夢真的很是逼真,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汗水都在往出冒,他沒東西擦汗,頭一甩,手一揮,汗水自然飛走了不少,飛在了那一具具死屍身上,手上或者臉上。
楚非沒去看他們,但是爬多了,自然還是會看的,不是觀看,而是查看,畢竟,墊腳石長什麼樣,好不好蹬,這是很重要的。
過度勞累,過度興奮,過度認真,終歸不是好事。
此刻,他終於發覺了什麼——那些未曾模糊的墊腳石。
有血有肉的墊腳石。
那些墊腳石都是死人頭,頭連著脖子不容易斷,自然好爬好蹬,但一次又一次的往上爬,楚非不免看到了那些容貌。
許是累了,也是眼睛花了,那些人臉感覺很像,越來越像,越來越像一個人的臉,當然不是他的,他還沒死呢。
但那會是誰?
楚非沒有見過,他起碼以前沒有見過。那是個孩子的臉,一個會笑會哭會鬧的孩子的臉,天真無邪,大概便是如此了。
而後,楚非覺得這是錯覺,但等他感覺是錯覺時,卻成了千千萬萬的錯覺。
好像是他產生錯覺的那一瞬間,白骨堆上的所有死屍,不管是死的透透的,還是死的有血有肉的,似乎是被他的汗水澆灌了一般:開了。
並不是開出了花,而是開出了臉,開出了人臉——那孩子的人臉。
楚非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當時他看著那座山以及山上的老者時,他拴著一根大鐵鏈子,他一直覺得,那鐵鏈子是栓老者的,現在看來,是拴著這個孩子的。
那個王八老頭,其實是在等,等這個孩子出去。
忽然間,在楚非麵前的孩子笑了,笑出了聲,甚至睜開了從來沒有睜開的眼睛,也許是諷刺,但著實刺的生疼,如同一句詩詞一般:
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叢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