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兩個同床而相異的夢(上)(1 / 1)

9、兩個同床而相異的夢(上)

雷笑憑自己公司法務的職業思維,在頭腦中萌生了一個觀念:“婚姻在肯定一種合法的兩性關係的同時,否定了其它的兩性關係。”他簡捷地回顧了一遍,黑格爾或孟德思鳩,朱熹或薩特……一時也想不起有沒有哪一位偉大的思想家曾經提出這種認識。正是因為有了這樣清醒的思路,他更為自己的深刻感而到自豪:“若有雷同,也隻不過是兩個人的思想相近”。雷笑摩挲著可以感知到的胡茬,似乎下唇有幾根胡須硬朗,或許是沒有刮幹淨的原因……

徒步穿過斷垣殘壁,雷笑隱約感知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一再重複的夢境。“是的,是夢”,雷笑在夢中常常會有這種清晰的認識,“和漫長的人生相比,我非常珍惜稍縱即逝的夢境,在夢裏才能享受到快意恩仇的生活。”

如果牆外就是大漠,雷笑一定穿越時空回到了樓蘭古國;或許,牆外是遼闊的草原,準確地說,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這座荒涼的佛雕就位於底格裏斯河與幼發拉底河之間,雖然聽不到東方和西方放縱的波浪聲響,雖然雷笑奢望自己的某一生曾經是年輕的吉爾伽美什。但是,在這個重複的夢裏,雷笑大抵是一個不識渾素的男生角色。

“快拉我上去,我要坐在大佛的手中。”這位熟悉的小姑娘分明就是格桑花,經典羊角辮,蝴蝶結,抬頭雙目凝視著雷笑,並把兩隻手都盡力伸起來。

雷笑是用手抓穩一個個佛珠爬到彌勒佛肩頭上的,每一步都慶幸自己腳下沒有打滑。一不小心,他就會跌落到佛座下芸芸眾生之中,仿佛那就是難以超渡的人生苦海——盡管地上隻有人和塵土,並沒有水。雷笑當然願意和格桑花一起坐在笑佛身上,活著或者死去。但是,他卻不知道怎樣才能順著佛珠返回到格桑花身邊。雷笑一邊想辦法,一邊鼓勵格桑花:

“像我一樣,攀著佛珠爬上來。”雷笑四方尋找一根竹杆或一條繩子,最終隻能想到自己腰間的一根皮帶,即便解下皮帶,也太短,不能觸及格桑花的指尖。

格桑花的手太小,根本不能讓手指彎曲以扣穩佛珠,一次次滑落到腳下一小塊紅塵中。雷笑掂量了一下,就盡量放鬆身子試著飛下去,但不能更好地控製高度和方向,隻能勉強維持肉身平衡著陸。

沉落時,雷笑腳下的石頭雖然很大,但光禿禿的表麵已經完全被海水打濕,稍一挪步就會滑進波濤洶湧的大海中,激昂的海浪看上去比三層的別墅樓房還要高許多,雷笑估計自己不能從中安全脫身,更何況,在這樣的浪潮中掙紮的,也許還會有一兩隻冷漠的鯊魚,即便身材不到一米的鯊魚,在鹹澀的海水中,雷笑也隻能閉目等著身體被一塊一塊血淋淋地咬下來,並殘忍地聽到自己的骨骼被嚼碎的吱吱聲響——最好的結果是即刻從噩夢中醒來。

事實上,雷笑一回頭,望見沙土已經覆蓋著巨石的大半個身軀,也就是說,身後就是平坦的沙灘,因為長久的積累,沙灘上已經長起厚厚一層野草,沙地和草地共同延伸到一條清冽的溪水邊,那裏繁衍著一片低矮的灌木叢林。雷笑肯定,這裏就是熟悉又熟悉的南戴河海濱,隻是不理解,多少年來,這一帶的海灘中竟然潛隱著如此碩大的石頭,看上去,大概是一個圓圓的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