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怎麼快,因為目為血水所遮,薛東鄰的“金光藍手”已先切中他的雙臂腋窩。

公羽敬的身上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震顫。帶著輕微的抽搐,他背部沿著棺木滑下。

薛東鄰笑了。

他滿臉麻皮更顯得狡獪可憎:“沒想到公羽敬也一樣會中計。”

公羽敬長吸了一口氣,誰都可以看出他同時也是力抑著惱怒。

“凡是人都會中計。”

“但能令公羽敬中計,也可以算不枉此生了。”

“我中計因為當你是朋友。”

“你當我是朋友?簡老弟是怎麼死的?”薛東鄰冷笑。

“我沒有殺他。”

“他當然不是你殺的。”薛東鄰冷冷地道:“但你故意讓雷肅桐剩下一口氣,格殺簡老弟。”

“如果我此際不出手放倒了你;”薛東鄰冷峻地道,“隻怕不出今晚你就會做了我。”

“如果我不當你是朋友,有誠意共掌‘青帝門’,又怎麼會把我練功的罩門,透露給你知道?”

“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千方百計探知練‘大力金剛神法’的罩門破處在‘攢心穴’。”

薛東鄰冷冷地道:“所以,不管你告不告訴我實話,結果都一樣。”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其實我的‘金光藍手’和你的‘大力金剛神法’正好勢均力敵,難分伯仲,而且兩人都是獨沽一味,浸淫數十年,真的要分高下,怕也非要三四日夜不可。也曾聽說你也練刀法,可是手上從來沒有刀,我不知道你還有幾樣絕學,最安全的方式隻有先把你摞倒。”

“可惜我不能給你機會;”薛東鄰道,“不然我真想跟你分個高低。”

“為什麼不給我機會?”公羽敬語音有哀求之意。

“你也別怪我,那是因為你太狡獪了,給你機會,幾乎是等於不給自己活路。”薛東鄰緩緩地走了近去,雙手藍氣大盛,金芒陡亮。

“可惜你忘了一點。”

“哪一點?”薛東鄰已舉起了雙手,“別忘了,在我這種人麵前,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我已經倒過五次,懂得怎麼不再倒下,也不想再倒了。”

仆倒過的人走路特別小心,正如失敗過的人特別珍惜成功,何況薛東鄰已倒過五次,如果他再倒,隻怕“年齡”也不容許他再起了。

“你忘了狡獪的人自己會製造機會!”

薛東鄰怔了一怔,還未意會到公羽敬話裏的意思,公羽敬往後一個急仰,手中掠起了一道迅逾閃電的刀光!

這道刀光何等之快,勢道更是何等之烈!

薛東鄰手舉逾頂,這一刀劈下,他雙手交叉一架,“金光藍手”非同小可,這一刀仍未能把他渾如金石的雙手剁下來。

但刀勢順此下劈,自胸及腹,薛東鄰被剖開兩半,血湧如泉,肌肉反卷,骨節崩裂,創口青藍!

公羽敬一刀命中,隨即收刀。

他本來手中無刀,刀從何來?

刀自棺中來。

這本來是擱置在棺中東天青帝遺體旁的大刀,長逾七尺,重逾百斤,銳不可當。

公羽敬一刀既中,望著薛東鄰睚眥欲裂的臉孔,道:“我的刀,一直準備好在這兒,就等你以為我‘大力金剛神法’已破,三日內難以恢複,因而大意,一刀了結。”

薛東鄰倒下。

任何人在這種情形中倒下,都爬不起來了。

薛東鄰也不例外。

這些變化中的變化,變化後的變化,變化裏的變化,使方恨少、唐寶牛、溫柔的腦子,簡直有點受不了。

沈虎禪忽然笑道:“其實千變萬化,萬變不離其宗,可謂根本沒有什麼變化。”

公羽敬望著倒下去的薛東鄰,舒了口氣道:“變化其實隻有一個,我才是東天青帝教了三天的棄徒,剛才那一刀便是‘絕滅刀’。”

沈虎禪道:“好刀。”

公羽敬道:“刀法更好。”

沈虎禪道:“人卻不好。”

公羽敬道:“不好的人才能使出最好的刀法。刀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看的,心不夠狠,手不夠辣,就不懂真正的刀法。”

他笑笑又道:“沒有好的刀法,再好的刀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