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圍觀的的眾人見這胖廚師凶神惡煞一般,哪敢過來勸,加上他們平時也不喜歡範兵的所作所為,這時候更沒有人來勸架了,就都擠在門外看熱鬧。這時丁一突然闖了進來,對那胖廚師說道:“先把手放開,有道理好好講。”那胖廚師斜了丁一一眼,說道:“講道理?這孫子什麼時候跟我們講過道理?”說罷又盯著範兵問道:“聽清楚爺說的話了沒有?”也當真是石膏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那範兵這時徹底怕了這廚師,那還顧得麵子,連忙說道:“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廚師又說道:“還有這次,如果你敢報警,或者讓其他人來,等爺找到你了,還把你腦袋切了煮了。”那範兵聽了,又一邊點頭一邊說道:“不敢了不敢了。”那胖廚師聽了,才放下手來,又把菜刀從桌上拔了起來,依舊插在後腰裏,大踏步出門去了,又隻聽得門外傳來幾聲掌聲。那範兵被胖廚師放了,這時看到丁一及其他幾個下屬都在,於是把他們請走了,自己把自己關在門裏。又過了幾天,範兵跟尚達辭了職,尚達便安排丁一做了這中心的總經理了。
丁一做了中心總經理後,事情多了不少,但是她隻要有時間,還是會在中心裏到處走走看看。昨晚她跟樂小平通電話後,今天下午也就沒出去辦事了,留在中心等樂小平過來前,也就在中心裏轉轉。當她轉到四樓小型兒童遊樂區附近時,遠遠聽到有哭聲。丁一循著哭聲走過去,看到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太正抱著一個兩三歲模樣的小男孩,小男孩在懷裏哭,老太坐在地上哭。丁一見了,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裏哭?”那老太看了她一樣,也不回答,依舊哭。丁一見狀又問了一次,那老太還是不說話,隻是哭。這時旁邊一個年輕媽媽說道:“好像剛才她孫子在裏麵玩的時候,把一個小女孩推摔了一跤。於是小女孩的奶奶把這個小男孩也推在地上摔了一跤。這個老太上去說了一句,就被那幾個城裏老太圍著罵了幾句。”那年輕媽媽邊說邊往遊樂區裏努了努嘴。丁一往那邊看了,果然看到幾個老太,正有說有笑的,心裏就有點不平起來。可是這裏的人都是她的顧客,也都是她的上帝,她不能為了這個上帝得罪了另外的上帝。於是丁一隻有同情的份,就陪那老太坐了一會兒,又去買了些吃的來哄小男孩,直到把小男孩哄笑了。
丁一把小男孩哄好後,繼續在中心裏轉。過了不久,樂小平來了,丁一就帶他到負一樓去。丁一指著彩票中心,問道:“你看這塊地方夠不夠用?要是不夠用隻有等其他地方空出來了再說。”樂小平聽完從口袋裏拿出把卷尺來,量了一下說道:“行,能放得下一個大冰櫃就行了,隻要能裝個上百隻土雞土鴨就行了。”丁一道:“那行,要不要我幫你找人裝修一下?”樂小平道:“不用裝修了,隻把門頭改個牌子,裏麵擺個冰櫃就行。我們是小本生意,鋪張不得。”丁一聽了笑道:“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做這麼小的生意。”樂小平笑道:“我原來也不會相信。”丁一道:“看來尚穎姐不在的這半年,你變化不小。對了,尚穎姐現在怎麼樣了?最近有什麼消息沒?”樂小平聽了,沉下眼皮來,說道:“半個月前收到她一個短信,最近就不知道她的情況了,哎……”丁一見樂小平歎氣,知道樂小平心裏不怎麼開心,於是也就不再多問,說道:“一會兒一起吃個晚飯,然後出去走走。”
兩人吃過晚飯,丁一帶樂小平到了一個湖邊。那湖東麵依山,北麵是一個火車站廣場,湖西邊及南邊正靠了城牆。這時正是六月中旬天氣,兩人來到湖邊時,天接近黃昏。此時夕陽未落,像一個大紅球一般掛在西邊天空,隻發出了些微弱的光線,早沒了熱度。樂小平跟丁一兩人此時正在湖東麵依山的環湖路上慢走著,隔湖向西極目望去,那夕陽正在那一線城牆的黑影上麵,落在高出城牆的兩棟高樓的之間,又倒映在湖裏,也是一番夕陽美景。兩人欣賞了一會兒夕陽美景,丁一仰頭看了一眼,對樂小平說道:“你往上麵看。”樂小平聽了,仰起頭來。隻見靠東的天空之中,大半圓月亮當空而掛,像玉盤一般,也是光線微弱。樂小平見了歎道:“日月同輝。這個詞聽過不少遍了,可是總是忙忙碌碌的,都沒抬頭認真看過一眼。”丁一笑道:“是啊,自然很奇妙,生活更美好。”樂小平聽了,也是一笑。
順著沿湖路自東向北慢走,走了半個小時,遠遠可以看見燈火通明的火車站了,兩人準備休息一下,就在路邊靠湖的地方找了一個長椅坐了。此時夕陽早沉下去了,月亮的光芒便明亮起來,月光灑在水麵上,湖麵便仿佛泛起一層霧似的。丁一看了一會湖麵,扭頭過來,看到樂小平也正盯著湖麵看。丁一開口道:“我這兩天很是好奇,你怎麼會做這麼小的生意來?”樂小平聽了扭頭問道:“為什麼不能做呢?”丁一道:“我聽陳軍表哥說過,他一直想請你去幫他生意,而你一直沒去,就是因為你看不中他那沒技術含量的生意。而你現在這個生意沒有技術含量不說,還小的很,你怎麼能接受?”樂小平笑道:“那是因為我對生命的意義生活的方式有了新看法。”丁一道:“你說說,我聽聽。”樂小平便把幾天前處理方方打架這事講了,講完說道:“打完方方,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已經變成了那個我曾經討厭過的父親;而有一天,方方也會變成那個他曾經討厭過的我。那一刻我也突然意識到,所有動物,生的意義,或者說生命的意義,都不外乎兩點。”丁一問道:“那兩點?”樂小平道:“種族繁衍及自我生存。”丁一“嗯”了一聲,樂小平繼續道:“相比其他動物,對於人來說,繁衍也許還應該包含文化或者文明的傳承。”丁一聽了說道:“你說的對。不過我想加一點,我認為生的意義不光是為了文明的傳承,還應該包含文明的創造。”樂小平聽了,沉默片刻,說道:“你說的也許很對。不過對我這樣普通的人來說,我下半生的主要目標便是把方方帶好。同時,做點事情,賺點錢生存。當然最主要的是開心就好,做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了。”丁一聽了,看了樂小平半天,說道:“你說得讓我也豁然開朗,我有點崇拜你了。”樂小平聽了笑道:“見笑了,我隻不過是給自己找了個不作為的借口。現在尚穎也不在家裏,我必須把主要精力都用來管教、照顧方方上。”丁一聽了,歎惜道:“也不知道尚穎姐怎麼想的,半年時間都不回來。”樂小平道:“說來慚愧,我跟尚穎夫妻這麼多年,還是不了解她。哎……如果生活重來一次,我肯定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生活方式、思維都比較接近的人做妻子。”丁一道:“你說門當戶對的人,舉個列子,對你而言,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人?”樂小平說道:“是你這個樣子的人。”丁一聽了,驚訝道:“我這樣子的?”樂小平道:“是你這個樣子的。我第一次見到你,雖然那時你還小。但是我發現跟你說話,還有想法,都不知不覺很合拍。”丁一聽了,扭頭看著樂小平,說道:“我一直感覺你像親哥哥,現在才找到原因,其實我們很多東西太相像了。”樂小平聽了,說道:“是啊。”說完扭過頭來看丁一,突然發現丁一也在看著他,眼裏仿佛也起了一層霧來,突然又感覺到丁一拿手抓住了他的手……那時,隻有幾番夜潮拍岸聲,一輪明月湖心白。
晚上各自回到家裏,丁一躺在床上,拿手一直拍打著自己的腦袋,隻感覺自己的大腦短路了,腦子裏一地漿糊。第二天是周末,丁一在家待得胡思亂想,就早早帶了童童到四樓兒童樂園玩。剛到樂園,恰好看到昨天哭的那個老太也來了,她旁邊還站了一個高個子男人,懷裏正抱著昨天哭的那個小男孩。那老太見到丁一,高興的對身邊的兒子說道:“昨天就是這個閨女幫我哄孩子的。”那男人聽了連忙給丁一道謝,等道謝過了,再看清楚丁一時,心裏不禁一陣亂跳。丁一也客氣過了,再看這男人,大概三十出頭,淡眉明目,輕鬆閑雅,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丁一跟這男人打招呼時,童童早跟那小男孩混熟了,一起鑽進遊樂場裏去了,那老太也趕忙跟了進去。丁一跟那男人留在娛樂場邊上,那男人又感謝了丁一一次,說道:“我媽這人一輩子太善良了,自從我記事開始,印象裏她跟別人連臉都沒紅過一次,就更別說吵架了。她又是鄉下人,到城裏來,遇到事隻會受人欺負,自己生悶氣。”丁一道:“城裏有些老頭老太確實也不太好說話。下次來這種地方,你跟小孩媽媽多帶帶。”那男人說道:“我跟小孩媽媽分手了。”丁一道:“哦,你是個單爸?看來是挺有愛心的一個單爸。”那男人道:“愛心倒是有一點,可是工作也太忙了一點。”兩人這麼就開始一邊攀談,一邊遠遠地看著兩個小孩在遊樂場裏玩耍。從聊天中,丁一得知這個男人也是從農村讀大學出來的,現在在國內一家最大的IT公司搞技術,便對他有了些好感。而那男人知道丁一就是管理這個中心的總經理時,不禁很是驚訝,又滿心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