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帆行舟的哲學(1 / 3)

揚帆行舟的哲學

並非成功女人的身後,都是辛酸的淚水;並非成功女人的身後,都沒有有力的臂膀的支持。女人,一樣可以在事業成功以後,也擁有溫馨美滿的家庭。不過,那要靠男女雙方共同努力。

隨著社會的變革,“男強女弱”、“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格局正在逐漸被打破,女人的成功機率比以前大了,於是兩性間的相互期望和需求以及社會的期望和需求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要建立和諧的兩性關係,必須樹立新的性別意識、新的兩性觀念。舊的性別意識、兩性觀念會給人們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和困惑。新舊兩種意識與觀念的衝突,必然會導致一代人的苦惱與迷惘。

對於成功的女性來說,應正確處理家庭中束縛事業的條件。家庭,是夫妻雙方生活的一個方舟,而事業卻是這一方舟前進遠航的帆,隻有帆揚起來了,生活之舟便永遠向前。

所以,我們必須擺脫家庭之累對事業的影響。首先是女性的家務勞動對女性事業的障礙,做丈夫的應當盡量體貼妻子,幫助妻子從繁瑣的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如果夫妻雙方都是有自己事業的,那麼,就必須協商好怎樣解決好各自事業的難處,以期達到最和諧的生活方式。

1.家庭、事業兩不誤

事業與家庭是一對矛盾,有時甚至是一對很尖銳的矛盾,但二者並非是不可調和的。做家庭的奴隸固然限製了女性的視野,做工作的奴隸難道就不是對女性生活的限製嗎?男性在為事業而犧牲愛情時,往往躊躇滿誌;而為愛情犧牲事業時,又嘮叨不休。女性為事業犧牲愛情時,往往倍受指責,而當女性為愛情犧牲事業時,心中又有幾多哀愁?這隻有女性自己才能知曉。

其實,讓我們擦亮眼睛,認真權衡一下,兩者都達到滿足是不現實的。真正意義上的完整的、成功的女人不僅要在事業上成功,在家庭生活中的角色亦應該讓旁人羨慕,而且這不是虛幻渺茫的。有很多女性就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無論是平凡的人,還是女強人。就說說“鐵娘子”撒切爾夫人吧,她常常親自操廚,把這看成是一種休息、一種歡樂。她在與家人的共同生活中得到了充分的歡樂,同時也給予了她的家庭女性式的愛。

如果我們的“女強人”們不把家庭看成是一種負擔,而把它看成是困頓後的棲息地,享受天倫之樂的安樂窩,把工作與家庭看成生活的雙重變奏曲,那麼生活之音才會更和諧。如果我們在宣傳女勞模時,表彰那些同時身為好妻子好母親的人物,這樣便會使這此“女強人”們具有更完整、更有意義的人生。她們會感到心情愉快,精神飽滿,從而她們更會用充滿信心的笑臉,以充沛的精力,並且更愉快的心情去迎接一個個新的挑戰。

瑪麗·坎寧安,美國桑波公司的總裁,她和她的丈夫威廉姆·阿吉一起創建了這個投資策略谘詢公司。她說過這樣的話:“我們作為女人,在25年或50年前抱怨過,我們的生活麵是如此之狹窄,以致於我們沒有任何選擇。我們抱怨我們對自己的生活缺乏控製是十分情有可原的。”

“而今天令我感到不安的是,在我們有了許許多多的選擇時,卻開始聽到了選擇太多,並且不知道如何去平衡所有選擇的種種抱怨。我們生來具有的地位,比半個世紀以前好多了,當時的怨言是:我再多要一樣行嗎?”

“當人們問我:‘你能同時婚姻美滿、身為人母而又事業有成嗎?’我頭腦中展現的背景就是如此。回答是肯定的,這取決於你選擇什麼樣的方法。你得選擇合適的婚姻,你得好好養育孩子——我的意思是培養孩子有腳踏實地的理想,你還得選擇恰當的職業。”

“我可能會把這三者搞得一團糟,使它們一直衝突不斷,我會撞得頭破血流,永遠也難以保持平衡,我可能會選擇一個對我花在工作上的分分秒秒都深惡痛絕的男人,我也可能會培養出一個我每天走開6個小時就會鬧得雞犬不寧的孩子。”

“這就是說,如果你想擁有這三者,你必須得做出選擇,給自己一個經過努力奮鬥可以獲得一切的機會。”

2.平凡而壯美的獻身精神

女人們在一起總是談她們的孩子和丈夫。似乎總也擺脫不了負罪感,總怕人說她自私,怕忙多了自己的事,怠慢了丈夫和孩子的要求。楊瑩在《男人和女人》一文中指出:“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裏,男人負男人也負女人,而女人除了別人負自己外,自己也負自己。可見,女人最有涵養。女人的忍耐力也是遠遠地勝過男人的,而男人則不斷地利用女人的善良來為自己服務。”女人愛上一個男人,便是全身心地,毫無保留地作奉獻,女人會愛屋及烏得徹底。會“為一點點難得的並不一定是永恒不變的愛情而改變自已,甚至會改變自己一生的運動路線。”

女人對愛和不愛還要分場合、看對象才能說。不像男人那樣,愛也蕭何,不愛也蕭何,想說就說,想告訴誰就告訴誰,好不瀟灑“透明”。

女人讚美自己的丈夫,大凡是“多才多藝”、“事業心強”等前途無量之類的詞,不像男人“落落大方”地誇自己的妻子是“賢妻良母”、“賢內助”。很多女人對於丈夫對自己的這種評價很不以然,她們認為,如果他真愛自己的妻子,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寫,隻要幫她做點家務就夠了;如果更愛妻些,就去關心她的感覺,她的情緒,以及她心裏想做、但由於諸多原因而做不到的事。這樣比稱讚她們賢妻良母會更好受些。

女人對待自己的丈夫是寬厚為懷,而且是一體感的。當年愛因斯坦夫人密利瓦參與了丈夫相對論的研究,並作了大量的工作,可是,在獲獎證書上為什麼隻有愛因斯坦的名字?密利瓦說:“有什麼必要呢?我們倆是一個整體。”而她的丈夫卻不像她,他終於容不下懂科學的才女做妻子,在事業成功後和密利瓦友好地離了婚,另找了一個完全不懂科學的女人結了婚。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家庭觀念上最大差異之所在。

女人在結過婚後,便不斷苛求著自己,做自己的那一池水始終保持清清亮亮。一些女人盡力去做男人需要的女人,最終卻往往失掉她的男人。

事業型的女人大多不事家務,有的後來學會了做家務,卻又丟了事業,到頭來名符其實地便將家務當成了事業,於是真正的傾心於事業者就中途夭折。

真正的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型女人大都文化較低,從精神上滿足不了男人,為了不使男人“朝妻暮妾”,她們隻有忍辱負重,把睡覺以外的所有時間都投注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使丈夫和孩子均能感覺到她在家裏的作用不可忽視。

大凡女人一生下來就無一不是照著“女人”的標準去生活。所以,我們依稀可以見得女人們的生活軌跡大都是沿襲著一個目標——將來做個好妻子。在女性的生命長河中,妹妹重複著姐姐的生活,姐姐重複著媽媽的生活,媽媽又重複著姥姥的生活,這種現象有史以來就溶於女人從一麵終的“心甘情願”的家庭觀念中。所以,女人結婚後,被丈夫稱為“內人”、“老婆”、“家裏的”、“媳婦”,也就是她們可以心安理得的“名份”了。

從女人的家庭意識和家庭觀念來看,女人這一生的確也太不容易了。好在女人從不覺得自己可憐,有的甚至一生不受男人理解也無怨無悔地做他的女人。林語堂先生曾說;“男人隻懂得人生哲學,女人卻懂得人生。”男人的人生哲學若沒有真正的人生體驗,那是曲高和寡的東西,是欠缺精神基礎的空論。“女人看透了男人們難以改變的短處,於是,隻有以自己的長處去使這個世界變得更為和諧,隻有讓步再讓步。所以說,女人不僅隻懂得愛情,而且還懂得委屈求全,做慈悲為懷的菩薩。所以說,經過了許許多多風風雨雨而又從不回避矛盾的女人,往往是很難被打倒的;所以說,天下平凡的男人多,偉大的男人少,天下偉大的女人多,不善良的女人少。”

所以,我們讚揚女人的不應當僅僅是讚揚其“賢妻良母”,而應該讚美她們的偉大的奉獻精神,讚美她善良的心靈。

在洛陽,鄧誌芳是個名人。也許洛陽百姓不能記住市長的名字,但一提起鄧誌芳卻家喻戶曉。

1996年5月1日,中華全國總工會評出了五年一度的全國12名優秀工人。河南省洛陽市白馬集團公司的擋車工鄧誌芳是其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她創造了14萬米無疵布的驚人紀錄。在北京,胸佩閃亮勳章的鄧誌芳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並在人民大會堂作了先進事跡報告。這個身高僅1.57米、笑起來像山口百惠的女子說起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她的女兒時,麵孔柔美如詩,好一番兒女情長呢!下麵是她的自述:

1960年,我出生在洛陽一個普通工人家庭。16歲那年,我父親因在坦桑尼亞援外修建鐵路時患了咽喉癌,過早地離開了我們,家隻剩下了哀傷的母親和我們尚未成年的姐弟4人。我是家中的長女,從小就必須幫家裏分擔家務和各種生活上的壓力。母親在勤勞善良和沉默寡言中頑強地支撐著我們一家,即使是在極端困苦的生活中,她仍然供我讀到高中畢業。1978年我高中畢業以後,一時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隻好在家裏幫媽媽做些家務。我們對麵鄰居家有位患小兒麻痹症的小夥子,名叫張晉。他是我童年至今的玩伴,也是我小學到中學的同學和朋友。他雖然腿腳有些不便,但他心眼好,讀書多,有思想。

我家樓下有一戶無兒無女的老夫婦,生活十分艱難,張晉常拖著不太靈便的兩腿幫他們倒垃圾、運煤球,我也經常幫他搭把手,看著他汗流浹背吃力的樣子,我總是想:這人的心眼兒真善良呢!

我還特佩服他的聰明。雖然他隻讀到高一就因病輟學,可他讀的書卻一點不比我少。碰到不懂的書我過去問他,他總是倒背雙手對答如流。

不久,由於我們家的特殊困難,洛陽棉紡廠特別照顧我,把我安排到廠裏當擋車工。那天,我興奮地敲響了隔壁張晉家的房門,一見張晉,就情不自禁地抱著他的胳臂又叫又笑:“張晉,我有工作了!”張晉也孩子般地為我高興。

晚上我回到家,躺在床上,還在想著張晉和我一起興高采烈的樣子。我驀然驚覺,我們的心已經是如此的緊密相貼,我們的靈魂已經是如此地溫柔默契。

那時,張晉已經參加工作了。他每天騎自行車上班,下班回家,他會使勁搖響自行車的鈴鐺。一聽到這熟悉的鈴聲,我就會像快樂的小鳥一樣心花怒放地飛下樓去,幫他把自行車搬上樓來。

我參加工作以後,才曉得擋車工的辛苦。在濕熱和噪聲的工作環境中,必須手腳不閑地跑巡回,一個班跑下來有幾十裏路。盡管累得人要散架,可每天一下班,我都要去看看張晉,聽他把剛看過的新書講給我聽,這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巨大的精神享受。

1979年的一個春夜,我在一張信紙上溫柔地寫出我少女的初戀。然後把它夾在一本書裏,匆匆交給張晉,而後便如驚弓之鳥般逃掉了。

第二天,我硬著頭皮又去借書,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回到家裏,我急忙翻開那本書,急不可待地打開張晉的信,他清晰地寫著:“小芳,對不起,我要辜負你的真心了,我配不上你……”

我生氣了,如果他不愛我,我痛苦一陣子也就罷了,但他卻說“不敢、不配”,這也太不夠男人氣了。我再也顧不得女孩兒家的羞怯,直衝到張晉房裏問她:“你那男人的自信哪兒去了?”張晉痛楚地低下頭:“小芳,我會連累你的。你的條件這麼好,找個比我好的吧!”

看著他頹喪的樣子,我心疼得再也發不起火來。我深情地說:“在我眼裏,你身上都是優點,就是身體不好。我結婚又不是當太太,沒打算享清福,跟你過,無非是多幹點活。幹活累不死人,我從小就幹慣了。”

張晉的聲音都顫抖了:“小芳,你會後悔的。”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這輩子我要不能嫁給你,才叫後悔呢!”

說著,我忍不住撲向他的懷抱,在溫柔如水的月色裏我們緊緊擁抱,熱烈的愛情之花在我們年輕的心中蓬勃開放了。

在愛情的滋潤中,我的工作也十分出色。1979年我被評為車間先進生產者,1980年我又被評為技師標兵和青年突擊手。

就在這時,我和張晉的戀情被我母親察覺了。母親麵色蒼白地跟我談,還沒開始說話就落了淚。她看著張晉從小長大,了解他的人品個性,如果要他做兒子,母親都是一百個樂意的,但要女兒的一生托付給他,母親卻不得不萬分擔憂:張晉畢竟是個殘疾人,他能不能給女兒一份完整幸福的生活?

沉浸在初戀的甜蜜中的我哪裏聽得進母親的勸告,我的倔強也使善良柔弱的母親一籌莫展。於是,每天我一下班回到家,母親就坐到我身邊,一言不發地望著我,默默地流淚。

1980年秋天,我搬到了廠單身宿舍,是為了逃避母親哀傷的淚眼。母親把戶口本藏了起來,不許我們登記結婚。

我在單身宿舍一住就是兩年。張晉騎著自行車來看我,他在樓下一按車鈴,我就跑下去,坐在他自行車的後座上,用胳臂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寬厚的脊背上,在夜晚溫馨的風中讓我們的愛情自由地飄蕩。那真是一段充滿了柔情蜜意的快樂日子啊!

在我義無反顧的堅持下,母親終於妥協了。1982年春節,我和張晉結婚了。當時,張晉的一個姐姐兩個弟弟都在讀大學,婆婆一個人供養三個大學生讀書,還得關照病殘的張晉。所以,我們沒有舉行一個像樣的婚禮,甚至連一個催醒我起床上班的小鬧鍾都沒有買。

但我終於實現了與心愛的人共度今生的熱切願望,我心滿意足。

臨嫁的那天晚上,母親拉著我的手,含淚叮嚀:“小芳,人是你自己挑的,以後再苦再難,都不許悔啊。”

我在充滿擔憂的母親麵前認真地點了點頭。

婚後,我終於懂得了一諾千金的份量。

1983年8月,我女兒張婉瑩出生了。

張晉因為身體的殘疾,不可能找到好工作,被安排在一家餐館燒鍋爐。盡管又苦又累,但隻要是有一份微薄的收入,他就不肯放棄。可他實在不方便把屋外的煤搬到鍋爐間,我就利用業餘時間幫他搬。回到家裏,我又要忙著照顧女兒,做飯做家務。

一天夜裏,女兒高燒不退,我一人抱著孩子到醫院看病。回來時已是深夜了,女兒伏在我肩上睡著了,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路燈忽明忽滅的,我心裏真害怕呀。好不容易抱著女兒到家,我上夜班的時間又到了,張晉伸出他的胳臂,說:“打個盹兒吧!”

我靠在丈夫溫暖的臂彎中,多麼想一覺直到天亮啊,可是隻有那麼珍貴的一會兒,張晉輕輕地拍醒我:“小芳,起來吧,別遲到了。”

我爬起來,用冷水洗一把臉,準時趕到車間上機床巡回。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我全神貫注地工作著。而我心靈深處,卻有一處最柔軟的地方在溫柔地濕潤著,愛人,你的臂彎是我身心安憩的永遠的港灣。

這時,我的兩個妹妹相繼到我們廠當了擋車工。我們姊妹三人誰也不甘落後,你追我趕地爭做勞動能手,在廠裏被稱作“三朵金花”。與兩個妹妹的朝氣蓬勃相比,我是那麼力不從心,我不是鐵打的,車間裏繁重的體力勞動和沉重的家庭負擔讓我不堪重負了。但說來也真奇怪,一進車間,我便來了精神,忘記了一切煩惱。張晉又好笑又心疼地說:“擋車就是靈丹妙藥,能治好你的病!”

1986年,我入了黨,並被評為廠級先進工作者。

1987年,我的家庭又出現了新的不幸。張晉得了關節炎、心髒病、肺結核,最後發展成腎病綜合症,不得不住院治療。醫生向我下達了病危通知單。

我衣不解帶地在醫院照顧張晉,等他做完治療再趕回家看女兒婉瑩。婉瑩獨自在家玩耍,不小心跌倒了,頭上腫著一個大包,嗓子都啞了。我抱著婉瑩都哭不出聲來,而上夜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我隻好把母親請到家裏來照顧女兒,自己則匆匆趕到車間。

那段時日子熬下來,我一下子瘦了5公斤。一天下班後我頭重腳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邊一位賣米線的大娘叫我:“閨女,你不是病了吧?臉色咋這麼難看?”

她遞給我一張小板凳,讓我坐一會兒。望著大娘素不相識的陌生麵孔,我的淚忍不住恣意長流。我坐在大娘煙熏火燎的火爐旁,馬路邊塵土飛揚,隻是那麼短短的幾分鍾,我卻覺得那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啊!

張晉的病終於好轉,他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夜深人靜,張晉百般心疼地問我:“小芳,太苦了你了,你哭了好多次吧?”

我伏在愛人懷裏泣不成聲。經過這一番生離死別,我才突然明白: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的沉重與辛苦,原來愛一個人又是如此的幸福與感動!

就在我奔忙於家、醫院與車間之間時,我能幹聰明的婆婆卻在辦另一件事。她跑通了所有的關係,為我辦好了調往洛陽鐵路分局的調動手續。廠裏一般不允許外調,更不會輕易同意我這個勞模外調了。我婆婆到廠裏說了好幾次都不行。一天,婆婆趁我上班時到我家裏,扶著張晉上了手推車。她一言不發,徑直把張晉推到廠裏,又一口氣把他背到了車間。她滿臉都是淚和汗,指著張晉對車間領導說:“你們看看。這是小芳的愛人。你們不放小芳走,你們說怎麼辦呢?”

等到小姐妹們告訴我這事時,領導們已經同意了我的調動,洛陽鐵路分局也把檔案調走了。

回到家,我生氣地問張晉:“你和你媽怎麼能這麼幹呢?”

張晉痛苦地對我說:“小芳,你以為我這麼個大老爺們願意這樣到人麵前去現眼呀?我就不知道丟人哪?可我想來想去,也是為了你,為了我們這個家呀!放棄了這個機會,就恐怕再也難得調動了。”

我知道張晉是個自尊心強的漢子,不是萬不得已,不是為了他心愛的人,就算殺掉他,他也不肯把自己的殘疾和無助展覽給人看呀。

我們夫妻抱頭痛哭。

這一天,我茶飯不思,心裏空落落的。我流著淚,一個勁兒地想我的織機、我的崗位、我的姐妹們、要與這一切分離,比掏出我的心肝還難受。這個崗位我必須堅守。無論是怎樣的艱難辛苦,逃避就味著背叛。

張晉見我寢食難安,終於說:“小芳,工作是你自己的,你自己做主吧!”

我泫然欲涕。抱緊我堅強的愛人,真心感動地對他說:“謝謝,謝謝你!”

第二天,我自己跑到洛陽鐵路分局要回了我的檔案,送回了廠勞資處。這一路上,我隻覺得天高地闊,我想我已經學會了真正地愛我自己的生命,也必定能學會去愛人和愛這個世界。

1995年,上級讓洛陽白馬公司推薦一名全國勞動模範,公司下屬38個單位都交上了名單,張張推薦表上寫著同一個名字:鄧誌芳。

聽到這個消息,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感動的淚。是啊,我在擋車工的崗位上幹了17年,女兒已長成13歲的如花少女了。這個小姑娘佩服媽媽,可她最親的還是她爸爸。從小張晉陪她的時間多,給她講書說道理也多。我們全家有時候一塊兒玩紙牌,婉瑩要碰上跟她爸一對兒,就會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個星期日,我答應帶婉瑩到魔灘去玩。婉瑩興奮得了不得,很晚才睡著。我上中班,到淩晨一點鍾下班回到家,疲勞襲人,就很快進入了夢鄉。早上醒來,我發現我睡過頭了,趕不上去魔灘的車了。婉瑩也醒來了,她生氣地衝我大叫:“都怪你,都怪你!”

我滿心歉疚,隻好對婉瑩不斷地說:“對不起!”

婉瑩一天都不理我,第二天,她卻悄悄地把她的日記本遞給我,那上麵用醒目大字寫著:媽媽,對不起!

我的眼睛濕潤了,我欣慰地看到,女兒是在漸漸地成長啊!

8月26日,是婉瑩的生日,我一大早就上早班走了,婉瑩一遍一遍地提醒爸爸:“爸,今天我過生日。”

張晉淡淡地說:“我知道,晚上等你媽回來一塊兒過。”

婉瑩滿以為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餐。傍晚時分,張晉買菜回來,婉瑩雀躍著飛奔過去,看張晉為她的生日預備了什麼樣的美味。張晉不動聲色,一樣一樣地把菜拿出來:醃韭菜花兒、醃黃瓜、鹹菜疙瘩和糖蒜。

看著婉瑩失望的情神,張晉隻是淡然說:“爸今天給你擀麵片兒吃”。

張晉笨手笨腳地和麵,擀麵,等我下班回來,桌上已擺好了四碟鹹菜和熱騰騰的麵片兒湯。我心頭一熱,多年的夫妻了,我了解張晉的良苦用心。於是,我一邊平靜地吃著鹹菜,一邊對婉瑩說:“你父母都是普通人,我們一輩子能給你的,就是這份平平常常的愛。”

1996年“五一”,我和徐虎等12名全國優秀工人受到中華全國總工會的表彰。5月4日,我從北京回到洛陽,市長和市委書記都到車站來迎接我。在喧天的鼓樂聲中,在似錦的繁花叢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女兒婉瑩嬌嫩含笑的臉。我張開雙臂將女兒緊緊地擁抱在懷裏,熱淚橫流。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光榮都虛化在我的淚眼裏,我隻想對年幼的婉瑩認真地說:媽媽隻是個擋車工,媽媽隻是個普通人,媽媽所有的光榮與自豪都來自我一天天腳踏實地的勞動。

回到家,婉瑩對她爸說了我在車站的表現,張晉笑我:“小芳你真沒出息,就那麼兒女情長?”

5月5日,我和張晉帶著女兒到一家影樓去取他們特意為我們拍的全家福。婉瑩禮貌地謝過攝影師,小心翼翼地抱著大鏡框往家走。她懂事地說:“我得小心點,這是這世上好人們對媽媽和我們家的心意,可不敢弄壞了。”

1996年秋天,在張晉弟弟的資助下,婉瑩上了洛陽市重點中學洛陽市五中。最初,她在作文中寫道:“我媽媽肩上壓著沉重的負擔,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快快長大,長大了幫媽媽幹活,好讓她開開心心地笑笑……”

她在班上讀作文時哭了;老師聽了,也哭了;全班同學聽著,都哭了!

婉瑩是個要強的孩子,1996年期末考試,全班69人她考了第3名!

今年休假,我還打算和往年一樣,和張晉、婉瑩一道去遊山玩水,我要讓張晉和正常人一樣健康快樂的生活,也要讓婉瑩享受與父母同遊的天倫之樂。當了全國勞模我也改不掉我這份女人天性: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