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頭大奶奶剛教訓完四奶奶,這一頭柳若兒就從自個兒廂房的窗縫之間目睹了柳瓊瑤和那位居府千金入住對麵廂房的全部過程。
“有勞這位小哥了,東西擱這兒就好……”柳府千金那柔若無骨的小手之中,緊攥著的是一方與她身上綾羅長衫同色的淡藍手帕。她手執絹帕一麵嬌滴滴的擦拭著額邊的香汗,一麵操著一口略偏江南味道的軟語柔聲對居府的家丁說道。
“辛苦各位了,這兒有些碎銀子,各位拿去喝些涼茶,這大熱天的,實在勞煩了。”
柳瓊瑤走上前往家丁中領頭的人手中塞了些東西,然後客套的又寒暄了幾句。按理說柳府的兩位貴客在居府上作客,他們那些下人們幫著搬搬東西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兒,根本犯不著給他們好處。但柳若兒從對麵廂房的窗縫之間看的分明,那領頭的家丁畢竟是在居府中見過世麵的,見到柳瓊瑤塞過來銀子便禮貌的搖頭推卻了,但那柳瓊瑤哪裏肯就這麼算了,硬是將銀子塞入了人家手中,見到那位領頭的家丁終於肯收下之後,才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多謝梁夫人與柳家小姐打賞,以後有何吩咐隻管叫我們兄弟幾個,沒別的事兒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雖說居老爺對下人管教一向嚴格,但柳瓊瑤塞到那下人手中的碎銀子對他們來說畢竟不算一筆小數目。再說了,府中的貴客硬要給的打賞要是不收下,雖說對他們來說隻是一筆賞錢的損失,但對施錢的貴客來講可能就是麵子的問題了。
就算他們收下銀子,事後被老爺知道也不過時多說幾句,但萬一讓貴客失了麵子,那就不知要如何責罰了。既然有這等白送上門的好事,這幾個家丁心中自然也是覺得高興地,更何況除了有這些賞錢之外,柳府千金那嬌滴滴的嗓音還有她臉上那嬌羞的笑意,早就讓他們這些粗人聽的心頭一軟,兩眼發暈了……
柳瓊瑤和柳家的千金大小姐客氣的站在門邊目送著這些家丁離開,直到她們以為所有的外人都離開了這小院之後,那一直掛在嘴邊的虛偽笑意才慢慢斂去。
“春梅,還不快給我打盆水來……剛才那些個下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見到本小姐對他們笑竟然就忘了自個兒的身份,還想跟我們套近乎,真不知道有沒有沾上什麼髒東西。”
柳府千金見再無外人,於是也不刻意偽裝,直接就站在門邊一麵跺腳嬌呼著丫環春梅,一麵頗為嫌棄的甩動手中的絹帕掃著身上的衣裙。
“若兒,說話小聲些,忘記姑母平日教過你的了嗎,當心隔牆有耳……”柳瓊瑤果然是隻老狐狸,不似這柳府千金一般沉不住氣。她邊教導著柳府千金邊環顧四周,柳若兒下意識的將頭低下,怕她從窗戶外麵透過日照看到自己的人影。
“春梅,還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去給小姐打水來……真實笨手笨腳。”
柳瓊瑤一直瞧春梅不順眼,嫌棄的朝她瞥了瞥眼,倒是那柳府千金的舉動有些出乎柳若兒預料,她竟然會站出來替春梅解圍。
“姑母啊,您就別責怪春梅了,她這不是去了嘛……”柳府千金從背後揮手示意春梅快快離開,隨後便親切的拉起了柳瓊瑤的手,邊說邊順手將房門帶上,進到房內去了。
柳若兒慢慢將頭探出,確認對麵的兩人已進到房內之後,便靈巧的躥出門外輕輕關上房門,朝春梅離開的方向追去。
“春梅……春梅等等……”
柳若兒本就不是擅長運動之人,才剛跑了一小段路便已氣喘籲籲。
“小……小姐……”
春梅聽見身後有人喚自己,便轉頭朝後看去,沒想到一轉頭,竟見到來人正是早已離家而去的柳若兒。
“太好了小姐,春梅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著你了呢……”
春梅激動的上前拉住柳若兒那雙已經累得沒力氣抬起來的手,高興地將柳若兒這真正的正牌柳府千金擁入懷中。
“小姐,你真是讓春梅急壞了。梁夫人她給居老爺寫信說要到居府一敘,順便談談小姐與居府二少爺婚事之後,居老爺竟然回信讚同了梁夫人的提議。春梅那時還以為小姐一定是在來的路上出了差錯,或是碰到了其他的事兒,不然居老爺他怎麼還會讓梁夫人她們來居府商談婚事……信好今日能見到小姐,不然……不然春梅一直以為小姐已經……已經……嗚嗚……”
春梅口中的話語有些淩亂,幸好柳若兒還算大概能明白話中的意思。春梅哭得眼淚婆娑的模樣,看得柳若兒心疼,這一切都該怨她。當初她到了居府,見到二少爺娶妾就根本沒打算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立刻掉頭就走,沒想到剛到門邊竟然被腦中的意念所製,沒辦法之下才不得已的答應混入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