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鹽量比往年還要多?”
居老爺眉頭緊鎖,在心中思量著張昆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他不能立刻就相信眼前這個未曾見過的人,但卻也不得不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聯想到賬目上那些讓他同樣也覺得可疑的細節。
“居老爺,張兄弟所說的確實是實話。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日夜趕工,產鹽量已經比以往高出了許多,但大少爺一口咬定了同泰祥的鹽不夠賣是因為我們鹽場內部出了問題,我們這些鹽工們就算知道實情並非如此,但一來苦於沒有一個好機會可以告訴老爺你;二來也沒有把握保證在說了之後你會相信;不過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那些賬目似乎並沒有出現什麼偏差,居老爺你也沒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我們冒然揭穿,隻怕會反被人倒打一耙。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更加懷疑是有人在賬目上做了手腳,暗中幫大少爺隱瞞實情。”
同安叔見居老爺似乎不是很相信張昆所說的話,於是站了出來替他解釋。他是同泰祥的老夥計,在鹽場內算是技術最上乘的鹽工,雖然地位不能和店鋪中的掌櫃們相比,但也同樣深得居老爺重視。
“畜生,你還不老實交代,難道非要你娘為你擔心被氣病你才肯說嗎?”
居老爺聽了同安叔的話神情凝重,他扶著大奶奶的手有一些微微的顫抖,似乎正在努力的克製著心中的怒意。若不是為了顧忌大奶奶的情緒,居老爺或許真的會就此將大少爺趕出居府,來個眼不見為淨。
“爹,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娘,娘……你一定要相信墨寒,你知道的,墨寒真的是冤枉的!”
大少爺上前扯著居老爺的衣角求情,但居老爺卻並不打算再給他機會,隻是冷冷的將頭轉向一旁,並不去理會。大少爺見這出戲似乎就要演不下去了,轉而去拉扯已經眼淚漣漣的大奶奶,希望她能幫自己說情。
說實在的,大少爺並不清楚為何大奶奶會突然站出來訓責自己,更不明白為何他自己的親娘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在一旁慫恿居老爺將他趕出居府。盡管大奶奶的這一係列舉動都讓他看不清背後的寓意,但這個時候,他依然要試一試,因為現在唯有大奶奶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冤枉———冤枉你什麼了?老爺現在讓你快些將實情說出來,你有什麼冤枉委屈你就隻管說好了,至於到底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自有老爺來判斷。隻要老爺說你沒錯,為娘的便也就原諒你,若是……若是老爺也不願原諒,那娘……娘也隻好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大奶奶的話說的斷斷續續,中間幾次停頓,似乎是哽咽的說不下去了,要等好一會才能平複好自己的情緒,繼續開口說道。
大少爺聽了大奶奶的話,心中瞬間更是絕望。如果連大奶奶在這個時候都不敢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隻怕這偌大一個居府之內,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肯幫他的人了。
也罷也罷,反正他早就知道這事兒總有一天會被戳破,想到剛才大奶奶說的話,又想起前些日子她為自己所想的應付招數,當時自己雖極力排斥,但現在也不得不照著做了。那時候他還以為隻要有大掌櫃幫自己遮掩,同泰祥的事兒一定不會被爹知道,沒想到隻不過才幾日時間,就真的東窗事發了。
大少爺依舊還是跪在居老爺和大奶奶跟前,隻是雙眼已經不似之前那樣淚眼模糊,反倒多了一絲清明。沒錯,他現在很清醒,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如果這一次他連這最後的機會都把握不住的話,隻怕以後就再難有翻身的機會了。
“爹,孩兒真是無辜的……其實,其實所有的問題都出在我們同泰祥實行的賣鹽策略上。自從開始跟商戶簽訂契約提前賣鹽之後,我們同泰祥鹽場生產的鹽量便再也不足以應付商戶的需求了,這樣積累下來,久而久之我們雖然賺取的銀子多了,但用於拆東牆補西牆的花費卻更高了,所以……所以孩兒不得已之下,才……才會不讓鹽場的夥計們回家……”
大少爺說的聲淚俱下,聽起來他也的確可憐。難得想出了這麼一個大家都認為完美的計策,沒想到施行起來卻碰到了這樣的問題。這種賣鹽的法子,別說是同泰祥的各位掌櫃管事們沒有聽過,就算是整個大宏國的商人隻怕也是聞所未聞。若不是因為這樣,他們興許還能在旁給些意見,幫上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