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信任,我謝謝,”曾穎站起身,神情並沒有太大起伏,“但一碼事歸一碼事,有些話還是得說在前麵。不好聽,你也得聽。”
鍾遇雪仰起頭,一雙眼睛望著她,帶著點濕潤潤的霧氣。
“公司原本沒打算簽你,我也沒意向帶你。如果不是環球捆綁,你根本沒機會進vivi。”
曾穎就站在她床邊,負手身後,目光中透出公式化的冷靜與犀利。
“江沉,認識嗎?”
鍾遇雪仔細回憶了一下,模糊有點印象。
大概是……同公司的藝人?
如果她沒記錯,兩人大概是同批簽約進了環球,不過平日沒什麼交集,並不熟。
“老板中意的是他,”曾穎握著她的合同,輕輕抵在床邊,“但是你們環球放人的前提,是要我們連同你一並帶走。”
……還真是捆綁銷售。
鍾遇雪不由苦笑。
說白了,自己就是個贈品。
並且在多數人看來,甚至還是個殘次品。
“所以呢,”她絲毫不怵地仰頭對上曾穎的目光,直接問,“您要我嗎?”
曾穎一挑眉,看她的眼神裏忽然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作為圈中有名的鐵娘子,她是強勢慣了的人。
有時一記冷眼過去,哪怕是當紅的小花,也能立刻乖得像隻鵪鶉。
很少有新人,敢直接對上她的眼睛。
但鍾遇雪是個例外。
少女抱膝而坐,歪著頭,下巴輕輕擱在手背上。
漂亮的黑色瞳仁中,攏著淡淡的霧氣,平靜得根本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
“合同都簽了,”曾穎淡淡反問,“你說呢?”
鍾遇雪眨了眨眼,沒說話。
“今天說這些,沒有打擊你的意思,”她將手中的合同展平,重新放回床頭櫃上。而後轉過頭來,語氣鄭重,“作為經紀人,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
頓了頓,她又說:
“鍾小姐是成年人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心裏也該有數。”
“你之前做過多少荒唐事,我一概不管,但今後既然成了我手下的藝人,我希望你盡快擺正位置,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我脾氣直,有時候說話不好聽,這一點,你多海涵。然後——”
曾穎微笑了一下,朝鍾遇雪伸出手。
“合作愉快,鍾小姐。”
*
兩人再見麵,已經到了三天之後。
今日鍾遇雪最後一次換藥,換完藥,就可以出院了。
曾穎的保時捷小紅車就停在院子裏,她卻趴在方向盤上,發了很久的呆。
她記不清三天前自己是怎樣從病房裏走出來的。
唯一還記憶猶新的,就是看到那女孩病態一般的纖瘦手腕,還有瘦脫了形的手臂上、血痕遍布的擦傷時,她心疼了。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接下來那些話,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