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感受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自然也就讓他的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的確你得很對。”但他的怒火還未來得及朝蘇長安傾瀉，蘇長安那低沉的聲線便在那時響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蘇長安話出乎了道預料，道微微一愣，竟然生生止住了心頭的怒火，反而是陰沉著臉色，看著眼前的蘇長安，似乎是想要聽他將他的下文和盤托出。
而蘇長安自然也沒有讓道失望，他繼續道：“或許無論換作哪個人去往宮，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人寶座。哪怕心智再過堅定，在漫長的歲月中，在無盡的壽命與力量的誘惑下，最後，都會沉溺於其中，變得虛偽與齷蹉。”
“不否認人心的貪念，我們都是那樣的人，總是奢求更多，總是得隴望蜀。”
到這裏，蘇長安頓了頓，他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苦笑。
“當我還在長門的時候，我喜歡一個叫蘇沫的姑娘。”
“她很漂亮。至少在當時的我的眼中，我覺得她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我一直告訴自己，如果有一，我能娶到這樣一個姑娘做我的妻子，那我這一生便再無遺憾了。”
“但後來，我遇到了我的師傅，我很幸運的從一個無名輩，一個鄉下子，一躍成為了下第一學院的弟子。”
“我遇到夏侯師姐，遇到了羨君、如月、青鸞。”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很好的女孩。”
“比起蘇沫好出一千倍、一萬倍。”
“我那時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之間的區別。”
“按理，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我能夠娶到她們中的一個，便死而無憾了。可事實上呢，我...”
“所以，或許正如你所言，我們每個人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我們確實貪得無厭，欲求不滿。”
蘇長安到這裏，低沉的聲線忽的變得高亢了幾分。
但那樣的高亢卻並不咄咄逼人，反而帶著一股堂而皇之的光明磊落。
那是一種敢於直麵自己內心的坦然，敢於正視一切的自信。
他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但那又怎樣？”
“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齷蹉的想法，或羞於啟齒，或難與人道。”
“可同樣，我們也有我們的堅持，有人為了某個承諾堅守一生，有人為了一次相見；而相思到老，至死不忘；更有人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舍生忘死，決然而去。”
“我們有惡，亦又善。”
“有損，亦有德。”
“我們活於世間，雖苦苦掙紮，但卻笑臉麵對。”
“我覺得這樣的世界，很可愛。”
“你要毀它。”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