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子指著墳前那塊曹梟親手做的木質墓碑問道。
曹梟搖了搖頭,問二娃子。
“老李家的人這兩年回來過麼?”
小屁孩想了想,搖頭道。
“還真沒回來過。”
“那就是了,石頭的雖然結實,可也就沒了牽掛。我這木頭的雖然兩三年就爛了,我一年給他換一個,也就是了,也省的我忘了回來看他。再說了,老頭子連個名字都不願意留下,就知道姓王,啥碑能咋的。”
以他的這個年紀很難理解這段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就又問道。
“真不換?”
“不換,木頭的挺好。”
曹梟搖了搖頭說道。
“大狀元,我問你,”
小孩頗為認真嚴肅的問道,有模有樣的。
“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恩?你聽誰說的?”
曹梟隨口回道,沒太在意。
“我猜的,村子裏沒什麼人了,你家又隻有你自己,現在老王頭也死了,你還能留在這?別的大人都去了城裏,你就不想去見識見識?聽說城裏老好了,啥都有,還有汽車能坐,到時候開著汽車去山上打獵,多威風啊!”
二娃子有些向往的說道。
“我去隔壁村上學的時候,那裏的二丫說她就坐過汽車,把我們都羨慕壞了。”
曹梟被他這番孩子話逗笑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言語。
“大狀元你到了外麵可別被城裏人欺負了,聽說城裏人都挺壞的,坑起人來比你抓魚都順溜。”
“你什麼時候見我被人坑過?”
“恩,也是,還真沒有。哎呀,不行了,我得回去了。一會我爹又該出來找我了。”
說完這孩子就一溜煙的跑遠了,邊跑還邊喊。
“大狀元你去城裏了可得娶個漂亮媳婦回來啊!”
... ...
第二天曹梟果真走了,現在村子裏也沒什麼留戀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實在不想留在這裏呆一輩子,老王頭甘心不代表他也心甘情願,他可不想將來自己的孩子變的和二娃子這群小屁孩一個模樣,倒不是說人家孩子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
可自己苦了二十幾年也就算了,總不能讓孩子也在這吃苦受罪。
家裏也沒什麼重要的物件,可有好多東西也不能丟,都是一分一毛掰命積攢下來的,也舍不得丟。
曹梟特意做了好多饅頭和大餅子,全都裝進了袋子裏,又拿了一副被褥,十幾件衣服,四五雙鞋,甚至連鍋碗瓢盆都一起塞到了包袱裏,因為他知道,外麵的東西都死命的貴,不拿著就要買新的,這些都是一筆不菲的花銷。
老頭的那本手抄版《增廣賢文》他帶在了身上,他覺得那是一筆寶貴的精神遺產,某種意義上來說,比那件旗袍更加金貴。
至於那兩個檔案袋和剩下的一本書,老頭子沒讓他看,他也就沒敢看,想都沒想的直接燒了,他敬鬼神,不怕活人,卻怕已經躺在地底下的人。
等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足足裝了兩大編織袋子,旗袍被他從木箱裏取了出來,裝進了一個袋子裏,和自己那堆破爛衣服混在了一起,裝木箱裏太顯眼,這要是半路上丟了,他就可以一頭紮進河裏把自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