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心懷鬼胎地和陳炎一起等待著初月的到來。
過了半柱香的光景,初月終於姍姍到來,隻見她已經褪去了紅色緊身舞裙,換上了一身玄色的襦衫和拖地長裙。
朱喚和鴇母看見初月一身玄色裝束,心裏不由大喜,他們知道初月每次刺殺宋人,祭奠她的家人都是穿著玄色衣裳。
這時候初月臉上的輕紗已經除去,陳炎遠遠地看到初月一頭烏黑油亮的披肩長發,全身玄色裝束,連那雙鞋子也是黑黑的發亮,站在沒有燈光陰暗的門口,還沒看清容貌,就感覺到一股冷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等初月走近了,陳炎借著桌子上的燭光,才看清楚了初月的臉蛋,這是一張足以讓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心動的臉,尖尖的下巴、小巧的嘴巴、秀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眸、細長的眉毛,沒有一處不是符合黃金分割點的比例。
但是偏偏是這樣一個絕色的可心人兒,整個人卻似乎是上過了冰霜一樣,讓人想要把在手裏細細賞玩,卻又不敢稍加親近,怕被寒氣所傷。
朱喚看到初月過來,寒暄了幾句,就找借口說要鴇母給他找個小娘子侍候他過夜,然後和鴇母交換了一個眼色,就雙雙下去了。
屋子裏隻留下了陳炎和初月兩個人。
房間裏幾個燭台上的蠟燭還在嗶啵作響,升騰起了一股讓人難以察覺的青煙。
陳炎看到初月手裏拿著幾根紅燭,要起身去換蠟燭的樣子,就一邊阻攔,一邊讚美道:“初月小娘子,那燭台上還是有些蠟燭,不浪費了,讓它們燒盡吧,‘蠟炬成灰淚始幹’嗎!對了,小娘子剛才那一曲遺山先生的《摸魚兒》,這辭章哀而不傷,歌聲清越悠揚,使人一唱而三歎呀,詞好,唱得更好,真是辭藝雙絕呀!”
初月聽後,放下了手中的紅燭,臉上還是那寒若冰霜的表情,冷冷問道:“公子識得這是元裕之的詞?”
陳炎笑笑道:“我知道這元裕之,他姓元原來卻是金國人,金國被元朝滅亡後,他也就成了元朝的人,但是他原先在金國可是個大官,到了元朝他至死不願出山為官,炎之最是佩服這樣高風亮節的人,所以很是欽佩他,也背熟了他寫的幾首大作。”
“你會背誦元裕之先生的詞章?”初月有些不相信,她知道雖然元好問(字裕之)在北方文壇的威望很高,但是囿於國界和地域上的偏見,南宋的人是很少會去背誦元好問的詞的,自己在國香樓唱了這首《摸魚兒》多年,就沒一個宋人知道這首詞的作者,算來陳炎還是第一人,她追問道:“公子還知道裕之先生的什麼辭章,背誦來給我聽聽?”
陳炎在上輩子的時候,最是喜歡三位詞人的作品,一是北宋的蘇軾,一是南宋的辛棄疾,還有一位就是金末元初的元好問,這三人的詞章都是豪放而不失委婉。他看出了初月眼裏的不信任,就直立身體,用腳踏著節拍,背誦起元好問一首慷慨激昂的《水調歌頭》:
黃河九天上,人鬼瞰重關。
長風怒卷高浪,飛灑日光寒。
峻似呂梁千仞,壯似錢塘八月,直下洗塵寰。
萬象入橫潰,依舊一峰閑。
仰危巢,雙鵠過,杳難攀。
人間此險何用,萬古秘神奸。
不用燃犀下照,未必飲飛強射,有力障狂瀾。
喚取騎鯨客,撾鼓過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