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想要長生不老麼?想要不死不滅麼?”
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桐澤一跳,本就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被桐澤這麼一跳,直接就甩了出來從麵上滑過,滴落在他皺巴巴的衣服上。
在桐澤背後說話的,是他剛剛靠著的那棵樹,此時,正比了兩個枝子當做人的手一般在那跟桐澤比比劃劃的。
“小子,我可以讓你長生,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長生的機會給你。”樹精又突然擠了一個腦袋出來,蓬頭垢麵的,看起來倒像是凡間的乞丐。
桐澤打量著他滿是汙垢的臉,同時,也在思量他的話,“你,已經長生了?”
“對!”
“那你為什麼要讓給我?”就算樹精說話是假的,可他眼睛裏的情緒不會是假的,說到長生時,桐澤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厭惡。
“因為我想要長生。隻要你把輪回的機會給我,我就讓你長生。”
一說到輪回,桐澤竟然從他的眼裏看出了渴望的情緒。
“可去輪回不就是死了麼,你明明已經長生了,為何又突然想要輪回。”
“因為長生殿就是一場騙局,他……”
樹精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突然被一隻手捏住了脖子,怪叫一聲之後就消散不見了。樹精消失後,漸漸露出了那隻手的主人,是殿使!
這是桐澤第二次見到殿使凶殘的一麵,仍舊讓他感到恐懼,“你不會告訴我,這個樹精也沒死吧!夜妖是妖類中比較特殊的一種,這隻樹精他……”
而後像是要驗證桐澤說的話一樣,那個樹精的樹幹迅速幹枯萎縮,最後化成一截黑糊糊的隻到桐澤膝蓋那麼高的小枝子,桐澤微微動了動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它,黑糊糊的小枝子就化成一陣灰,散了。
“他死了!”
殿使極為冷漠地將這句話說出口。
“你怎麼這麼……殘忍。”桐澤一時激動,竟想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此時對他的感覺,憋了半天,隻想出一個殘忍,其實他內心還認為他冷血無情,嗜血殘暴,但,那都是在說出殘忍之後才想到的了。
“他不是人,貪婪過長生的人,都不再是人。”
桐澤呼吸一滯,“什……什麼?”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長生等於不入輪回,但不是每個殿使在傳承給有緣人長生之時,都會如此輕易地告訴他長生殿的真相。”
“你不是唯一的殿使?”
“殿使隻是個代號,代表著,貪婪長生之人。”
桐澤看著麵無表情的殿使,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你也是想要長生之人?那你明明已經長生了,為何要選我作為有緣人,你剛剛說,傳承?”
“對,傳承。我把長生的機會給你,你,把輪回的機會給我,這就是殿使與有緣人之間的傳承。”
“可為什麼你會想要輪回,長生不是更好麼?”
“長生是好,可如果,長生的人離不開這座長盛山呢?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空無一人,甚至連個活物都沒有,而那個選擇長生的人,連自殺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長生啊,不死不滅,根本入不了輪回!”
桐澤一時瞪大了雙眼,“什麼?”
殿使仍舊麵無表情,語氣淡淡,然而說出的話卻帶有驚濤駭浪般的氣勢,“他就在這裏,連個可以說話的東西都沒有,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漸漸被逼瘋。你以為這些樹是怎麼來的,這都是那些曆任殿使所留下來的執念。每一棵樹,都代表一個曾經貪婪過長生的人,而每一棵樹裏,都有一份近乎癲狂的執念。那是他們在日漸被逼瘋的情況下,所生出來對輪回與死亡的渴望,日積月累下來,就成了這種不可磨滅的執念。”
桐澤突然想起剛才在迷霧裏響起的聲音,呆呆地看著他,“這就是那些樹裏的執念說的,長生殿的騙局?”
“對。”
“所以,你想要死?”
“嗯。”
回去的路上,桐澤一直一言不發,殿使也一個字都沒說。
桐澤小心翼翼地跟在殿使身後,時不時偷偷抬頭偷瞄他一眼,然後又悄然把頭低下了。
直到走出這片林子,殿使才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回頭看他,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我好像把我的長生樹種子埋在那片林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