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怔怔的看了看她,眼圈漸漸浮上了一抹委屈的淚花,看著眼前的雍容高貴的男子,隻覺淒涼無力。
那是她一生向往的霓離仙境,讓她毫不猶豫邁出追隨的腳步,然而,她越追趕,距離似乎更加遙遠。
恍然間還是因饑荒而橫屍遍野的那年,她奄奄一息的看著馬上少年勒馬停住,用霧蒙蒙的目光遙看百姓哀聲遍野,看著那分食屍體的人們,不加以阻攔,更無悲無喜。
那目光似海深,似雲淡,似風輕,卻又博大而浩瀚。
就像這人間淒景他毫不在意,卻又真真實實落在他的眼,她有一瞬錯覺,這少年便是那翻手覆手間造就世間一切哀喜的神。
賜予悲喜,自身卻冷情冷性。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而直覺告訴她,跟著他,能活下去。
於是她撲向他,幹枯的小手狠狠攥住那高大的馬兒的蹄。
那馬脾氣十分不好,暴躁的想要甩開她,她被拋起,翻滾,踩踏,又被那馬滾燙的熱尿從頭灌徹,她的心,從頭結冰。
她依舊沒有放手。
他卻終於輕笑著開口,似是指責是的摸摸了馬:“越來越不乖了……”
她想,她永遠忘不了她癱軟的睜不開眼,卻任憑聲音所想象的那一幕。
那一幕應該是他認真望她的第一眼,眸光全部籠罩在她一人身上。
他說:“倒是挺堅韌的…千裘,帶回去吧。”
那是她向往去努力而換來的笑容,帶著肯定和讚賞。
那是她邁進不同人生的第一步,那是她曾可望不可及的向往。
那是一場夢,夢裏有她奢求的一切美好,而那夢境裏微笑等候,尊貴而完美的的主人,便是他。
她已經裏的這麼近,怎麼能放棄?
她想到那夜機智狡猾的女子,嘲諷一笑。
這世上許多事總會有想象之外,會有人和事突然闖進本來設定好的生命裏,人力,總是無法抗拒。
而她,她等候多年的夢境,就讓它這麼破裂麼?
不,不……
她不甘。
她深深鞠躬,掩去眼中的一抹計較和冷意,低聲道:“屬下遵命。”
…….
室內,有人在談話。有人揪著媲林大爺的白毛把耳朵豎了老高。
華無雙一邊百無聊賴的數著大爺身上的白毛,一邊眼睛恨不得把那緊關的門盯出個洞來,心想都進去這麼久了為毛還不出來?
難道還要過夜?
鍾離暮搬來板凳笑眯眯的坐在她旁邊,瞅瞅華無雙又瞅瞅緊閉著的門,皺眉問:“這麼就慫了?”
華無雙看他。
鍾離大爺袖子一擼,濃眉一皺,怒吼:“敢給你關在門外,揍他——”
“哎呦我的祖宗——”華無雙嚇了一跳,緊忙上前捂住鍾離暮的嘴,門卻被人推開了。
華無雙立馬鬆手,上前,順手‘砰’的一聲關了門,隔絕了某人似笑非笑看她的目光,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對著眼前人笑容親切和藹。
“喲,這不是那個那個曉、婷——哦不,是凝香閣頭牌——哦不。”
華無雙笑,一個誇張的躬身,笑道:“高貴偉大純潔一夜十次的,宗政、王爺?”
方筱婷麵色陰沉,冷冷看她。
華無雙親切微笑著,絲毫沒察覺般的繼續套近乎。
“咦?宗政王爺最近風格變了?不喜歡燦燦亮的金了?呀!還愛上了如此藍茶婊的一顏色,嘖嘖,眼光真好。”
“國師大人,您演得不累麼?”
方筱婷慢慢平複了心思,也微笑著發問:“還是國師大人覺得將宗政修已死的消息,趁著武林大會這個熱鬧,鬧的人盡皆知如何?”
“哦?”華無雙眯了眯眼。
“別跟我裝蒜。”方筱婷看她,目光裏皆是掩藏不住的厭惡和蔑視:“你明知道主子讓我扮演宗政修是為了幫你,你還有臉站在這對救了你的人冷嘲熱諷?你不是自詡善良麼?恩?”
“噗嗤”一聲,華無雙笑了。
“救了我的人?多大的帽子啊,你也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扣,你知道‘羞’字怎麼寫?”
“大抵你是知道的。”方筱婷目光閃動,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邊,蔑視而諷刺。
華無雙生來抵抗力強大,毫不尷尬,雙手抱胸,目不斜視,笑:“像您這樣追男人從金朝追到泰尚來的精神,我大抵還是沒有的。”
“那不重要,起碼我能為他效勞,而你,除了拖累和負擔,還給他帶來過什麼?”方筱婷笑的輕蔑,卻偏偏擺出一副懶得跟她計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