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該是賀蘭春派來了解賀蘭季性命的妹妹,如今,站在賀蘭季的麵前露出原本的姿態。
賀蘭季不動聲色的將賀蘭秋護到身後,目光轉向賀蘭春,目光卻並無太多情緒,華無雙覺得,那是死過一次的人,不經意間透出的豁達和本心。
“邵華…你是我宛玉的長公主,這宛玉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苦。”
“我又何苦?”賀蘭春眼圈刹那紅了,笑容開在燈火通明的楠木燭光裏,那矛盾氣質的融合的越發耀眼得驚心動魄,如同那觸人心懸的句句質問。
“你敢說?你敢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縹緲國師預言此百年間潛蒼大陸曆有天劫,宛玉唯此間連任三代身負靈力的女王才可躲過此劫!你以為我不知道!”
賀蘭春一步邁出,抬手輕指靠在賀蘭季旁邊的小小身影,目光依然死死盯住賀蘭季,“而她!賀蘭冬,天賦碧玉靈光,天生童靈子,你以為我不知道!”
賀蘭春一步一步接近,目光嘲諷鄙夷。
“而你,我自小敬重的女王陛下,我親愛的母王大人。要不是因為如此,你肯舍得從無量回來?你肯舍得無量那位情郎與父妃成親?你以為我不知道!”
賀蘭季的臉色,終於白了白。
賀蘭春步步緊逼,翔鳳步搖隨著她字字句句微微顫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父妃慘死不是你一手策劃?!”
“你不惜賠上上官家三百六十餘口的性命,隻為你那見不得光的私情!”
“你多麼迫不及待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父妃不知道?”賀蘭春終於行至賀蘭季麵前,相距隻有一步之遙,眾人此時皆被這王室驚天密聞震驚的失了心神,一時間竟誰也沒想起阻撓,而賀蘭春卻也好像也隻記得將那深掩與心的怨恨和埋怨,一一抖出。
“他什麼都知道…他從小告訴我,說母王的一生痛苦折磨,不能如心所願,表麵光鮮,卻是個悲劇的命兒…”
“他說,她做錯什麼,我們都要原諒她,疼她,懂她…”
那上官家溫潤如玉的翩翩男子,伴隨著隻言片語的回憶微笑走開,目光包容而溫暖,卻終究是黃粱一夢,伴隨著血淋淋的回憶和殘忍深埋在黃土之中,無人知其是否無聲無息,滋養生命,培育花果。
賀蘭季卻屹然不動,目光隻是隱約哀色一閃,想要說什麼,卻終究咽了回去。
殿內,隻剩賀蘭春哀絕斷續的抽泣,這個多籌謀天下多年,深埋後宮心在天下的絕狠女子,此刻終於露出了屬於這個年紀因懷念和貪戀而而流淌的真實情緒。
“而你…而你們!”
她又突然抹了抹眼淚,嘲諷和瘋狂揚在臉上, “而你們卻在父妃靈堂顛鸞倒鳳!你們可知恩德!可知廉恥!
聲音豁然尖銳而嘶啞,狠狠劈開宛玉王室不死不休背後的醜陋和心驚。
賀蘭季終於臉色一白。
賀蘭季微微迷茫蒼白著麵容喃喃解釋,“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那是怎樣的!”賀蘭春狠狠盯住她,字字句句在她口中都咬出血來。
“你知道我和夏兒就在那聽著是什麼感受麼!你知道我那屍骨未寒的父妃看著會是什麼感受麼!我賀蘭春有你這麼一個如此放蕩不羈的母王,我又怎敢落你之後?”
“怎麼樣?”賀蘭春紫袍一揮,一一指向中了蠱的各國權貴,“我的手筆,母王滿意否?”
賀蘭季終於踉蹌後退。
一旁久久不語低頭微愁的賀蘭秋輕輕扶住,帶著哭調勸著,“姐姐這又是何必?這天家女兒本就是最可悲的人,都是命苦,又計較得出誰錯的多?”
“可悲?”賀蘭春微笑將目光盯住她,“哦,對,你不說話我倒是忘了。”
她抖抖衣袍,笑容溫和的像個謙和的姐姐。
“知道胡非晉為何遲遲不來麼?你以為我就真那麼完全相信他毫不設防?他現在怕是真的不小心和崇煞軍拚命呢…你說他有沒有命回來讓你嫁得心上?”
“我倒是沒想到你,秋兒…我的好妹妹,真是沒想到啊,我終是疏忽了。”
賀蘭秋楚楚可憐的臉,立馬白了。
“真想不到…我們賀蘭家的女兒們,倒都是個癡情的——有的為了男人殺父,有的為了男人叛姐,有的為了男人……”
賀蘭春突然抬頭看向百裏傾鴻,又笑著看看華無雙,“你說 ,我會為了男人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