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
斷玉城門將關,關門的小兵愕然的聽到逼近的馬蹄之聲,那…是軍隊的數百匹戰馬的踢踏之音。
隨即,脖子突然一涼,驚恐的回首看見了此生最後見到的一個人——那是他平日裏十分敬重的大隊長。
小兵倒下後,中年官兵毫不遲疑的打開城門,很快那為首身穿戰盔的一人騎馬行至城門前,神情桀驁的望著馬下那人稱讚道:“你,不錯。”
那中年官兵麵色一喜,急忙彎下腰去:“小人劉幫多謝尉遲將軍賞識,小人早已敬仰將軍多時,今日之見,將軍果然英明神武,不愧是小人心中素來敬仰的大英雄。能為將軍的霸業盡一份微薄之力,小人便是死,也死而無憾了。”
這中年官兵說著諂媚的話,卻講的十分誠懇,明明說的很誇張,卻偏偏讓所有聽到的人都覺得言辭皆是發自肺腑。
而那被拍馬屁的人正是天喆的尉遲敬大將軍,尉遲敬聽罷哈哈一笑:“好,看你倒是機靈,以後你就跟著本將軍罷。”
那叫劉幫的官兵急忙下跪:“劉幫在此謝過將軍抬愛,劉幫自當為將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尉遲敬卻看著不斷湧來的玉霖軍勾出一抹冷笑:“看來,還是要我天喆軍先打這場硬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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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方過。
華無雙跟著邵華公主和百裏傾鴻走在前頭,麵色蠟花的小太監匆匆的引著路。
“母王!母王…..冬兒求求你堅持住…嗚嗚不要撇下乖乖一個人….母王….”
踏入正門,便見三倆侍女收眉斂目的立在門前,緊緊關著的落了些許灰塵的紫玉羅門前爬著痛哭著的,身穿紫色裘錦的小小的女娃,裘錦倒是宛玉王室製作衣物的專用料子,仔細一看,料子是上好的成色,卻是著實有些舊了。
華無雙深深吸了一口氣。
女娃用大概四五歲的模樣,因為長時間哭泣的原因紅腫了眼睛,失了力氣。聽見有人來,回頭看見賀蘭春時小小的身子突然有些驚怕的顫了顫。
肥肥的大圓臉錯愕的回頭,看見華無雙,又顫了顫。
隨後突然起身向人群中爬去,稚嫩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分外顯耳,仿佛這麼多人的突然到來並沒有為這裏添上一分熱鬧。
“乖娘”
華無雙眉毛輕皺,不滿的看著小孩子把自個兒滾得髒兮兮。
向前兩步,一把抱起那孩子,給她擦擦眼睛,低聲笑,“稻草兒,咋不等娘?”
這下連眾人都齊齊一顫,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華無雙。
啥?娘?
叫誰?
叫這位最近名聲鵲起的國師華無雙?
“乖娘…”小稻草兒被這溫暖的胸膛一抱,立馬留戀的蹭了蹭,又瞪大眼睛委屈哭,“乖娘…求求你,求求你神醫叔叔,求求神醫叔叔救救母王救救母王……”
小小的手指指向偏殿的方向,華無雙順著肉嘟嘟的手指看去,那裏坐了一個人。
夜色的清涼似乎又多出一絲冷意,好像哪裏起了風,而草尖上的白袍卻是靜止的。那人舉杯喝茶的動作好似也像靜止的了。
華無雙突然想到一句話,有美廝如畫。
年輕俊逸的男子,清淡,疏離。那清淡,是完全物空一切的冷淡。那疏離,是拒人情於千裏的隔絕。如同南飛的雁無聲劃過天際而絲毫不理會仰望它的人心中百許心腸或欣喜或惆悵,如同南方離海之崖隨開隨敗的奪人心魄卻捉摸不得的啞翎花,可偏偏他便讓人覺得,他本就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