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書院學生舍院處,某個不起眼的院落精致的木門被慢慢推開,門被推開的十分緩慢,就像此人此時漫不經心又心事重重的心情。
她左手拎著一壺酒,右手攥著一張紙條,眉頭緊鎖,狂野的唇線緊緊的抿著,明亮的眼裏也有了凝重灰暗的神色。
那是鄭易臨走時送給她的好酒,說是珍藏十年的畢玉泉,華無雙向來是貪杯的,自然謝了笑納,而打開封蓋才發現,蓋上沾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也隻寥寥二字,
“狀元。”
…..
半月之後,便是宛玉每年一次的春闈,宛玉女王極力推廣科舉,對每年的狀元不強製要求入朝為官,卻都給予重賞,並且,按照慣例,是有麵見女王的機會的。
看來,這趟渾水,是非趟不可了。
這種受人脅迫處處被人鉗製的感覺,不好,
很不好。
她漫不經心的進去,關門,轉身。
然後才發現坐在玉椅上媚笑看她的…紅衣男子。
四月時節,荻花將敗。
潔白的花瓣在夜風的吹搖下紛紛飄落,飄落在樹丫間,飄落在泥土裏,飄落在紅衣袍袂上。
那些花兒已經長得越發色澤深厚晶瑩,馥鬱香氣一陣陣飄揚過鼻息,而樹下安靜的望來的紅衣男子,他深深的掃過她的臉,眼波流轉。
半餉,他收回目光,閑適的倚在椅上,一笑。
那一笑瑰姿豔飛逸,一笑傾城,如驚鴻飛雨,踏浪穿雲而來,再隨落花流水而去。空留香澤淺淺,縈繞不去,於歲月流逝中分分積澱,化作一場輕柔豔麗的夢境。
華無雙一怔,不知仇無姬今兒是抽了什麼風怎麼穿來這身騷包的行頭。
立在原地猶豫了片刻,便也到玉椅上坐下,摸摸索索打開蓋子,就著瓶口,一口口慢慢喝著。
清冽醇厚的酒香入口,有清亮的酒液漏了出來,瀉在臉上,留下嘴角。
她漫不經心的去抹,指上一片濕潤,坐在對麵一直將目光籠罩著她的仇無姬目光一轉,想到什麼似得眼光一亮,便伸出手去。
眼前突然伸來一隻玉白晶瑩的手,眼看就要觸到她的手指,華無雙一愣,突然想到上次某教主舔手指的事兒,立馬警覺的收回了手。
仇無姬一聲輕笑,卻搶過了她手中的壺,也就著壺嘴,輕抬玉頜,抿了一口。
真的隻是抿了一口。
華無雙仰首,眼睛一眯,惡意笑道,“想不到教主大人連喝酒的姿態都如此秀氣。”
仇無姬媚笑著掃過華無雙,“三郎不嫌棄就好。”
華無雙不語,看看那人在月色下越發不似凡人的側臉,這世間的出色男子,皆是千麵萬變,不可捉摸。
就像仇無姬,初次正眼見他,溫暖和煦文雅書生,喂她毒藥的神情,卻比那深紅至毒曼陀羅還要張揚放肆,而他此時的笑容,卻又豔若桃李,魅惑醉人。
這樣的人,隻能與危險二字劃等號。
仇無姬拿著華無雙的酒壺,又抿了一口,遞給華無雙。
“你可能不知,我倒是個不會喝酒的。”
華無雙接過酒壺,笑道,“哦?難不成教主大人馳騁黑白倆道叱吒風雲多年用來配菜喝的都是人血麼?”
隨即瞅瞅酒壺,用袖口小心的擦擦酒壺,然後才又喝了一口。
以為某妖怪要生氣,不想他卻沒有看她,隻是仰首注視天際,華無雙抬頭看去,才發現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而亮,那人永遠媚人心神的眸子,此刻竟也有些恍惚。
華無雙別過頭去,笑笑,“今天是四月十五,月亮自然是格外圓的。”
潛蒼大陸封建文明發展才一千年,縱然也有了天文學,倒還是沒有人去研究哪天的月亮是圓是缺的。
“哦?”仇無姬轉頭看她,眼裏的恍惚卻還未散去,問道,
“十五的月亮就是圓的?…我倒是難得這樣坐在院子裏看月亮,倒是沒注意過。”
華無雙灌了一口酒,神情有些愉悅語氣卻有些寥寥,
“在我的家鄉,每年的八月十五是中秋節,那一天,是整年中月亮最大,最圓的一天。”
“每到那天,家人是要聚在一起賞月吃月餅的…”
仇無姬嘴角含著笑意再次拿過華無雙的酒壺,酒壺被她一陣猛灌已經所剩不多,但對於抿酒喝的教主大人來卻卻是綽綽有餘了。
“你的家鄉?無量麼…我隻知道無量有常年不化的冰山,有日光永遠照不到的一角夜空,有大批因詛咒成群被烈火焚燒而亡的弟子…賞月吃月餅?我怎麼不知道….”
華無雙有些驚訝的望向仇無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隻狡猾的狐狸今日怎肯透露自己所知的事,貌似對無量很熟?
而後想到仇無姬淡然提及的詛咒,目光一瞬間沉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正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