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天子在作秀(1 / 2)

貞觀二年,京師大旱,蝗蟲四起,百姓絕糧,黃河兩岸白骨埋青草。

入暑的長安天氣愈發燥熱,使人的心神也比較狂躁。

算不得寬敞的街道,人群比肩接踵,有錦衣華服的官員,有粗衣麻布的平民百姓,然更多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丐。

這些人像是約好了一樣,目不斜視的盯著身前不遠處的城牆,大氣且都不敢喘上。

“聖人至!”

城牆內一聲公鴨兒般嗓子打破了這份肅寧,若不出意外,喊嗓人是個沒帶把兒的。

“謔……”

城牆下的一律人都不由自主的整了整身子,背靠青鬆的那些乞丐亦是驀然挺著了腰杆子,別提多嚴肅。

隻見城牆上漸漸出現了一位身著杏花龍袍男子,麵帶龍鳳姿態,年不及三十,卻不怒自威,隻不過剛毅的臉頰下那雙大眼望著城牆下黑壓壓的人群,竟然有些濕潤。

他身後又依次出現不少人,有老有壯,有身著飛禽的文官袍,亦有穿著走獸的武官袍,足足二十多人。

“陛下,您要不再考慮考慮,蘇將軍已快馬加鞭趕來長安,或許她有辦法。”說話的是一名穿著文官袍的中年人,麵容有些憔悴,但目光卻一點都不渾濁。

“她?沒想到克明還是打攪了她。”天子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苦澀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但很快又恢複了絕望,自嘲道:“或許她可以,隻不過大唐的子民等不起,朕亦等不起。”

說到這兒,天子有些動然,指著長安城外那光禿禿的丘陵,聲音有些嘶啞,“克明,你看看,去年那座山還是鬱鬱蔥蔥,如今為何變得死氣沉沉?都是餓的啊,百姓沒得吃,哪怕是一碗粥都沒有,隻能啃草本樹皮,隻能啃樹皮……”

“陛下,可此事還需重新商榷,畢竟……畢竟古往今來,從未有之。”

“還請陛下三思,天災怨不得陛下,還望陛下以龍體為重。”城牆上悉數官員稍稍輕微著身子勸諫。

衣不蔽體,破碗竹丈,這就是大唐的子民啊,這就是自己登基兩年來的功績!

羞愧,曾於軍中猶如神一般的他,此刻隻覺得臉頰火灼一般滾燙,不敢與那些百姓對視。

萬裏無雲,烈日曬的眾人汗珠兒涔涔之下,這賊老天哪怕一絲清風都舍不得增舍。

“朕意已決。”良久,天子恢複了往日的剛毅,闊步上前,臨城而視,望著那一群無望的百姓,手掌心兒緩緩攤開。

“是蝗蟲”

“聖人攛著那該死的蝗蟲作甚?”

“……”

城下不少眼尖的百姓一下子巧了個明白,此間忘了炎饑,逐個睜大了眼睛,挑眉私論,很是不解天子此番舉動。

街道拐角,酒肆樹蔭下立著一位男孩,約莫十五六歲,麵容倒是生的清秀,隻是一身髒兮兮,身子又頗單薄,極不顯眼,懷裏還樓著一個比他更髒兮兮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大哭過,那雙霧氣氤氳的眼睛嵌在白皙的臉頰上,極惹人喜愛。

“大兄,天子拿著蝗蟲作甚?那些可是壞蟲子。”小女孩蹙了蹙眉,煞有其事的思考著,她不解那些小蟲子為何奪取了父母及好多玩伴的性命,更不理解當今的天子拿著那些壞蟲子幹麽。

“他呀。”少年溫和的看了眼懷裏的小家夥,望著那紅腫的眼眶,有一絲心疼,順了順小丫頭的鬢發,笑道:“咱們的天子在作秀呢!”

“作秀?”

望著小丫頭更加疑惑道表情,少年這才啞然,此間可是貞觀年間,可不是後世,小丫頭哪裏明白“作秀”為何意。

所有人都望著那城牆之巔,而少年卻呆呆的望著一貧如洗的天空,竟一顆流星自東向西劃過,不過速度出奇的緩慢。

詭異的流星並未勾起少年多大的好奇心,仰望蒼穹,不知不覺,來到大唐一個多月了,沒有所謂的繁華盛世,隻有蝗蟲,隻有白骨,以及這一個月來絞盡腦汁的尋糧。

前世他是一個孤兒,亦是一位病人,準確來說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大學畢業幾年辛辛苦苦掙的那些錢全送進了醫院,而醫院也給他這種病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人格分裂。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隻記得和尋常一樣吃完藥後就躺在床上,隨意翻看幾頁尼采的悲劇的誕生,不知不覺便睡了,一覺醒來則是千年前的大唐。

還不等他適應這個時代,洛陽郊外的茅草屋裏便是噩耗連連,相處不過一天的父母相繼去世,都是活活餓死的,當時他正在門外,手裏還拿著從河裏撈出來到幾隻纖瘦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