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高考,SD實行的是3+2標準分,3是語文數學外語,所謂的2,理科班是物理化學,文科班是政治曆史,除此之外的科目隻有畢業會考達標的要求。這個標準分就很有意思了,我至今也沒有搞懂算法,但有一點很明白,偏科對於高考是致命的。每所高中都在高考的指揮棒下調整著教學模式,每個孩子都寄希望於通過高考跳出農門。按照學校的觀點,能提高升學率,學生能考上大學才是硬道理。在高校還未擴招的情況下對於偏科的同學,特別是基礎設施落後帶來的外語薄弱,小語種的考試相對簡單,在各方麵就有了誘惑力。我英語不好,被強製改學了俄語,這在以後看來就是個錯誤。往後的日子平淡如水,我很注重俄語的學習,不知是腦子愚鈍還是沒有外語細胞,一年下來俄語還是落在了後麵,想著自己的未來,家人的期盼,我感到既無助又無奈,前途暗淡卻又不能心生墮落,俄語就平常心對待吧。我把主要精力轉移到數理化的學習上,效果還不錯,單科成績在班內名列前茅,我心裏還是沒底,可恨的外語,難道真能左右我的命運,付出過努力過不想再問結果。
就這樣黑色的七月襲來,考試還算順利,我自嘲聽天由命吧。八月初的天空,太陽大的像蒸籠,烤的人們喘不過氣來,這一天是高考成績公布的日子。早上起來,我邊吃著東西邊做著準備,想趁著涼快出發。騎著單車走在林蔭路上,刻意拋開所有的嘈雜,感受著由壓抑變麻木的心緒,我已經付出過就算沒戲也是收獲,告訴自己以平常心對待,不以成敗論英雄,但心裏還是不能平靜,想起多少個日夜的寒窗苦讀,多少位親人的熱切期盼,內心在受煎熬。但事實始終要麵對,這次到學校來隻想多方聽取意見,當然還有幾個要好的同學該聯絡一下感情,以後大家各分東西,見麵的時候就少了。想著想著一種莫名的失落和空虛襲來,畢竟是自己十幾年的努力啊,天之驕子的夢想難道就此終結,心有不甘何去何從我心裏也沒有底。
來到學校後,學校早已放假,院子裏橫七豎八的停了許多自行車,顯得更加雜亂和破敗,我沒有下車徑直騎到教室前的走廊裏,看到教室裏早就聚集了很多同學,有的在抽煙,更多的是在吹牛,幾個同學和我打招呼,我裝作自然輕鬆的和他們調侃,通過聊天得知他們大多數都想來複讀,想辦法盡量找個好點的學校,他們和我一樣大都從農村來的,除了讀大學再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了,外出打工不是長久之計,而在當時上技校在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市場,有的隻是一種從骨子裏的歧視,我們畢竟是重點高中出來的學生。
沒過片刻班主任來了,也隻有他平時的得意門生給他打招呼,考試結果大家早就得知,可我還是希望能上線,哪怕是最差的,也好對家有個交待。班主任環視了一下教室四周,誰也沒有講話,我徑直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等著最後的宣判。班主任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上線的同學叫了過去。教他們如何填報自願,講後就走了。對我們什麼也沒講,沒有一絲的安慰。在他眼裏像我這類同學也許從一開始就被判了死刑,都是偏科惹的禍,感慨應試教育的不公,感慨師生情意的淡漠!數理化再好,對老師也沒用,他眼裏隻有升學率,彼此默路,以後很難再有打交道的機會啦。
看著三三兩兩上線準備填報自願的同學,我雖然考了502分,未能上線。心有不甘,有心重頭來過,無奈偏科太厲害,外語讓人頭大。“破屋偏逢連陰雨,漏船又遇打頭風”這害人的標準分,隻要有一天他還在,我的高考基本上也就沒戲了,命運捉弄,也許是上天注定,再不舍也得舍了。對於高考我是失敗者。
從學校出來,我和幾個同學相約來到一家酒店,我們這幫難兄難弟在推杯換盞之後,有的訴說著自己的甘苦,有的在謀劃以後的打算,更多的是談論複讀的事,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學,白白地浪費了那麼多那麼好的光陰,盡管大家遇到這種挫折,依然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我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們,我們喝到很晚才從酒店出來,大家客套了一番,互道珍重之後就此別過。
我迷迷糊糊推著自行車,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閑情雅致,思緒一片混亂,想想自己又要回村修理地球,想想自己十幾年的奮鬥到頭來竟然一無所有,心裏是十分的悲涼,父親人前人後把我捧上了天,誇成了一朵花,我該如何向他交待,又怎麼向鄉親們解釋呢?以前成績沒下來時還可以敷衍,現在事已到此,我隻能實話實說,讓父親清醒一下,自己確實不是那塊料?就是挨打挨罵也都認了。我決心不再複讀,要把更多的機會留給弟弟妹妹,父母供自己上完高中已屬不易,我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今年19歲的我已經是成人,決心要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如今的社會形勢大好,到哪隻要肯幹都有飯吃,我堅信我能行。主意已定,不再多想,徑直朝家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