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的淚流滿麵,他瞬間長大(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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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

父親查出病來的那年秋天,媽媽抱著他躲在走廊裏哭,眼淚不停地流下來,卻咬牙不敢出聲。後來媽媽說:“給你叔叔打個電話吧。”郝鵬沒作聲,他討厭叔叔,可除了叔叔,他再也沒有可商量的人。很快叔叔就來了,以後父親三次手術,直到父親去世,都是叔叔和他一起拿的主意,父親前後半年花費的二十幾萬醫藥費,大部分也是叔叔想辦法弄來的。

一切都料理完畢的那天晚上,叔叔問他以後打算怎麼辦?他低頭無語,二十幾萬,對於一個月工資不到兩千的小公務員來說,意味著不吃不喝要十年才能還清。叔叔突然提高了嗓門說:“你辭職吧,你會開車,再去考個大客證,跟我跑客運,我幫你貸款買車,一天跑一趟,一年就能賺個七八萬,要是你能吃苦,每天跑兩趟,用不了兩年,車款和欠賬就都能還上了。”

媽媽在旁邊軟弱地說:“他二叔,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媽媽和父親都曾那樣看重過他的工作,在他們眼裏,一個政府公務員的榮譽遠遠超過了金錢。

郝鵬爽快地回答說:“好!叔,我聽你的。”在他心裏,這才是他該有的態度,如此,他才不欠叔叔過多的情,心裏反而舒服,叔叔說得對,他是男子漢,就該自己支撐起一個家來。

他辭掉了工作,然後把研究生錄取通知單撕掉了,那是他在父親住院期間堅持考的,那時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他還是去試了試。這是他第三次考,終於考上了,卻再也沒有機會去讀書了。

幾個月後,郝鵬成了每天奔跑在省城線路上的一名客運小老板,兼著司機,每天早上6點出發,晚上9點回來,每天跑兩趟。叔叔把他的小姨子配給他做售票員,因為叔叔說她“能幹,肯吃苦,潑辣,有經驗”,他並不拒絕,但是他對於這個三十幾歲的高大女人,同樣沒有好感。她也很識趣,經常隻說一句:“郝鵬,有事叫小姨啊。”就眯著眼睛打盹或者跑到後麵去跟乘客聊天。

叔叔自己隻跑一趟,5點就收工,吃過晚飯,他會去車站的門衛室下棋,等郝鵬的車回來,叔叔叮囑他一句:“吃點東西早點睡。”就騎摩托車載著小姨回家了。有人哄笑,“老郝真有福。”他們和郝鵬想的一樣,以為叔叔的守候,是為了接小姨子回家,他裝作什麼也沒聽見,隻管去吃他的飯。

有一天,在晚班回來的路上,有一個乘客抽煙,郝鵬提醒他:“請不要在公共場合抽煙。”那人很不服氣,“哪裏寫著了?”郝鵬語氣一下強硬了起來,“還用寫嗎?這是常識。”旁邊有人幫那人的腔,他更加不講理,“我就抽了,怎麼的吧?”郝鵬一下火了,“怎麼的?你他媽的給我熄了。”那人嚷了起來,“罵人了,大家都聽,司乘人員罵人,你這是找揍!”小姨趕緊幫郝鵬打圓場,“司機開了一天車,火氣大,再說您抽煙在先,大家都消消氣。”

那人沒再說話,郝鵬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到站後,那人糾結了幾個人,劈頭蓋臉就衝著他打了起來。郝鵬沒防備,一下被砸倒在地,眼鏡也不見了,鼻子的血像水一樣飛快地流了出來。在小姨驚恐的叫嚷聲中,郝鵬恍惚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像豹子一樣敏捷地衝過來,一邊大聲叫:“混蛋,我叫你們找死!”一邊把手裏拎的東西,狠狠地砸出去,圍攻郝鵬的人飛速散去,叔叔一邊罵,一邊追趕……

等事態平息了,郝鵬才看清叔叔手裏拿的是一隻棗木馬紮,那是父親紮的,送給了叔叔一隻,如今成了用來保護他的武器。旁邊有人稱讚叔叔:“老郝,神勇不減當年哪,怎麼看,你都不像一個高血壓病人。”叔叔嗬嗬笑,“哪能?換了三年前,他們一個也跑不掉。”小姨在旁邊責備:“還逞能,姐姐說前天晚上你腰椎疼,嗨喲了一夜,影響得她也沒睡好。”郝鵬怔怔地發愣,想起一年前對叔叔打架的指責,叔叔的辯解猶在耳邊,“你以為我願意打架啊?”他居然沒有勇氣走上前問叔叔剛才有沒有閃失,叔叔瞥了他一眼:“打架得有拚命三郎的架勢才能唬人,別忘了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