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賊眾忽見營後人馬破空而來,□隻得放鬆果齋,大罵道:“捉狹鬼,不是英雄,算我上你當吧。”上馬走了。其實,這枝兵來路,果齋也白茫然。□陽正馳回衝殺,將包起的兵團團圍住,城賊無數奔出,說是官軍掛起金陵旗號,賺開城池,擒了三大王。□陽及賊眾,心都慌了。一會,果齋也到,與包起兩邊夾攻,一枝畫戟,東馳西突,所向披靡,力將江口以及城隍山賊營百餘座,盡數踏平了。□陽落荒而走。
果齋與包起入城,將擒來偽越榮合打入囚籠,解住金陵,其餘賊眾,一起準予投降。住了一日,乘勝領兵,殺上塘西,收複嘉興去了。包起、如心俟著浙東西兩個節度到了,就也馳來。果齋早已隻戟單盾,冒矢複了姑蘇,擒了偽吳榮法。於是合兵一處,會同卓然來攻滸墅關。三日破了。兩人用計,射倒了□陽、壽臣。忽報大將軍、女提督帶健婦五百人過江,現在駐紮常州。包起、如心就將榮合解往常州營前。卓然仍紮滸墅關,伺候大將軍。果齋便帶兵掃蕩吳越諸郡縣殘匪。
看官,你道荷生怎的過江呢?他是富川人,想借此遊曆江南一番風景。不想到了揚州,遙見那灌莽棲於甍棟,平沙抗乎睥睨,煙火無墟,四望靡際,與采秋低徊憑吊,因說道:“昔日繁華鼎盛之處,今皆成瓦礫場矣!”
次日過江,風靜波平,也自欣然。望見金焦一片邱垤,赤雲崢嶸,兔葵燕麥,□受驕陽。因想起遭時不祥,見此蕪亂,回首故鄉,數遭兵燹,□柯山畔,家竟何如,夢草池邊,同聲浩歎,於是浩然有歸與的意思。又想道:“虎豹居在深山,人人聞聲便自惴惴,以遊五都之市,販夫孺子皆得持著瓦礫,嘩然相逐。麟出大野,足折商鋤;龍入魚群,豫且見困。而況炎炎者滅,隆隆者絕,高明鬼瞰,自古為然。我斷不可寵利居功哩。”
這日到了常州,曉得果齋業經破越沼吳,恰好榮合解到,問過口供,傳令磔死果首,會同金陵洪逆戮屍的首級及榮法首級,傳示各道滋事地方。就想道:“自來賊平,遣散兵勇最是費手。我幸馳逐七年,不曾募得一勇,隻大同健婦三千,都是有夫之婦,且有室女,不怕滋事。外此,顏、林所部四千,是並州額兵,淮南北陸師水師,湖南北精銳,亦是平定後新設額兵。至如謖如帶的是寶山屯兵,紫滄帶的是馮姓子弟兵,更無可慮。最可笑者,以前用兵,不於各道額兵練出,轉向市井中募來,既糜國帑,又滋弊端。我如今隻作個書,囑謖如陸續奏撤,便無甚事。”
次日到了滸墅關,接見卓然,即令其撤回部兵一千,留一千協同果齋搜捕餘匪。於是放舟於三萬六千頃之太湖,挹取其風雨波濤出沒之理趣;輿轎於三十六峰之天台、七十七峰之雁蕩,開豁其金戈鐵馬擾攘之煙塵。凡郡縣供給,一起拒絕。水向荒墟停泊,陸抄小路來往。
到得八月,駐紮杭州。卓然、果齋都來繳令。便與采秋遊了一日西湖。禿樹支離,寒波渺漠,荒草低天,叢蘆冷岸,滿野陰雲濁潦中頹牆廢垣,殘毀駁裂,野店無煙,遠峰數點。兵火後光景,真可歎息,悵然而返。覺得一路秋風衰柳,門巷無人,昏霧歸鴉,荻花欲語。荷生既苦喚奈何,采秋亦心驚老大。
將到行營,遙見無數倭人,刀如霜白,槍似林蒼,又覺陡然。青萍接著回道:“倭人解來金陵遺孽馮□田,前來請令。”荷生神定,轎子軟步如飛,倭目數十輩,亮甲掛刀,一字兒跪接。荷生轎中點首示意。轅門下營官扶人,傳令升帳。於是卓然、果齋招呼整隊,杭城大小官員也來站班。帥旗一展,升炮三聲,荷生衣冠升帳,中軍傳呼,倭目一人進見。倭目報門,巡捕官領跪階下。
荷生問道:“哈巴裏就是你麼?”哈巴裏答應了。荷生道:“你們從何處擒來馮□田?”哈巴裏道:“元帥克複金陵,□田隨著偽王娘馬氏、伯丞相鄧際盛、又偽官等數十人,竄上清涼山洞。洞裏原有儲恃,經曆兩個月,食也盡了,將金寶航海,投奔香山,懇求我們帶他回國,保全這數十條性命。我們竊念元帥號令威嚴,小國新受皇上天恩,不敢護庇叛孽,計誘登島,悉數擒獲,押解前來。探得元帥行營,特由粵洋駛著輪船,清晨到了,就來轅門伺候。”荷生欣然道:“你等恭順可嘉,靜待本帥奏聞獎賞吧。”哈巴裏磕頭稱謝。就吩咐杭守,延入行館,優待去了。